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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於洋的股份在她三十歲之前,她自己是無權動用的。」邢原很遺憾地攤開了那只空著的手,「所謂的轉讓檔,如果只有她自己的簽名的話……統統無效。」

  孟恒宇的眼神猛地一跳,於洋則驚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邢原微笑著跟他對視,眉宇間沒有絲毫的讓步。

  而孟恒宇的眼神則明顯地冷了下來,「邢原,你還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這裡畢竟是T市,不是德國。就算我留不下你,但是要留下她,大概問題不大。」他緊盯著邢原,一字一頓地說,「或者說,要留下一個活人不容易,但是留下一具死屍……」冷冰冰的目光望向韓曉,韓曉下意識地向後一縮。

  邢原連忙張開雙臂把韓曉抱進了懷裡,一邊親吻她的額頭,一邊低聲下氣地安慰她,「乖,別怕,三哥是跟咱們玩笑呢……」

  韓曉的臉驀地一紅,下一秒卻又褪盡了滿臉的血色。她正要仰頭時,驚駭到了極點的一張臉卻被邢原用力按進了自己懷抱裡。

  這個女人從來都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他可不想讓上座的那個人從她的表情裡看出蹊蹺來……

  韓曉的全身都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下垂的視線本能地想要避開邢原那只伸進西裝裡的手。憑著某種直覺,她甚至本能地知道他會從衣襟裡拽出什麼東西來……可是視線卻偏偏無法移動分毫。

  刹那間的事。

  孟恒宇的臉上甚至還掛著調侃的笑,「邢原,你什麼時候……」後半句話卻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邢原正指著他的,不是手,而是一把黑黝黝的槍。

  透過眼角的余光,韓曉看到上座的孟恒宇驟然變色,只來得及張嘴喊出一聲「邢原」,便於工作有一團刺眼的紅霧在他身前轟然炸開。

  與此同時,邢原的手臂猛然用力,將韓曉的頭按進了自己的胸膛裡。

  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那一蓬血紅的霧如同夜空中突兀炸開的血色煙花,固執地停留在韓曉的視網膜上,即使緊緊地閉上雙眼也沒有用。

  這是韓攻從來不曾見識過的血腥畫面,如此直接,甚至沒有來得及給她一個心理上的緩衝。那一槍好像是在她的腦子裡炸開了一樣,讓她想要尖叫,卻完全無法出聲。除了痙攣似的緊抓著邢原的衣襟不住發抖,韓曉完全不知所措。

  邢原按在她腦後的那只手固執地不肯放開,韓曉的整張臉都被迫深埋在他的胸前,絲毫動彈不得。只隔著一層柔軟的布料——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從來沒有如此接近過——仿佛整個世界都被他的手強硬地隔絕在了無形的氣團之外,裡面就只剩下了他和她。

  韓曉生平頭一次知道,人驚駭到了極致的時候,大腦會自動地把自己遮罩起來,無法做出適宜的指令。她能聽見周圍的各種嘈雜聲——槍聲,人的詛咒和喊叫,雜遝的腳步聲以及頭頂傳來的邢原簡短下命令的聲音,卻完全無法對這些聲音做出正常的反應。她的四肢百骸都僵硬無比,不知該如何跟隨邢原的節奏,只能被動地隨著他的用力而踉蹌著向前走。

  一路沖下了臺階,穿過草坪,跌跌撞撞地不知邁過了多少道門檻……

  韓曉意識模糊地猜測,邢原正在拖著她往外跑。身邊似乎都是他的人,在奔跑中急促地交換著種種韓曉聽不懂的簡單指令。在他們的身後,傳來時遠時近的槍聲和喊叫聲,將夜色攪擾得無比渾濁。

  當她再一次被腳下的臺階絆倒的時候,一顆子彈從極近的地方呼嘯而過。她感覺到邢原的身體微微一抖,隨即低低地咒駡了一句什麼。

  韓曉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驚駭欲絕,「你,你……」

  邢原不在意地笑了笑,正要說話的時候卻站住了身體,似乎在凝神傾聽什麼動靜。片刻之後,他回過神來似的,對身邊的人交代了幾句什麼,便抓著韓曉的手腕,鑽進了草坪另一側的茂密灌木叢。

  這是韓曉不認識的樹,枝葉交錯,在濃重的夜色裡宛如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柔軟的枝條在他們穿行的時候,仿佛有生命一般拼命地推擠著他們的身體。葉片也是柔軟的,散發著植物清淡的香味,可是擦過臉頰的時候,卻有種針刺似的疼。

  韓曉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困在蜘蛛網裡的一隻可憐的蒼蠅,左沖右突也無法脫身。如果不是邢原的手固執地拉著自己,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就要被這些可怕的枝葉纏死在這裡了。

  正在焦頭爛額的時候,眼前豁然開朗。韓曉收勢不住,一頭撞到了邢原的後背上。回頭望時,那些枝條都已經收了回去,在夜色裡重新凝成了漆黑黏稠的一團。

  邢原伸手扶住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有一輛黑色的車子無聲無息地駛了過來。

  車窗滑下,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模糊的黑暗中透出不加掩飾的愉悅,「哥,你們可算出來了!」

  韓曉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氣。

  邢原拉著她鑽進了後座,車門都還沒有關上,車子已經疾風一般劃開了夜色,駛入了前方更加深沉的黑暗之中。

  沒有人說話,車廂裡的氣氛安靜得近乎沉悶。只有發動機柔和的嗡鳴和車外的瘋瘋風聲混合在一起,令人不由得心生錯覺,以為自己正坐在一條船上,而船則穿行在夜晚的海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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