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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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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青楓有意放慢腳步落在了他們的後面,悄悄地握住了韓曉的手。他的手心很熱,又是十分用力的握法,一隻手掌幾乎將韓曉的指尖揉壓在了一起。 韓曉下垂的視線越過伏特加毛茸茸的腦袋,落在兩隻交握的手上。 她早就知道羅青楓的手長得很漂亮,指節修長,線條流暢而優美——尤其是在他手裡握著東西的時候。被這只手緊緊握著自己的手,那是韓曉一直以來都盼望的事。盼望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經無法追溯時間的源頭。 韓曉很想用力地回握他,她想把那些湧動在心裡的傷感、不安和無措,借著這一握統統打回到記憶的深處,打回到那些再也無法觸摸的角落裡去,好讓她的世界重新清空,只剩下這兩隻交握的手,只剩下這一個她真真切切地盼望了很久的人。 然而她的回握卻是虛弱的。想要用力,卻偏偏無能為力,這感覺令人心酸,於是她擇的眼眸中不自覺地漫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這個人是羅青楓,即使他頭髮淩亂,眼睛裡帶著隱約的紅絲,可他真的是羅青楓,真真實實地站在自己面前。韓曉很想摸摸他的臉,可她的一隻手被他握著,另外一隻手抱著不老實的伏特加,什麼也不能做。 像是看出了她想要做什麼,羅青楓的眼裡浮起微弱的笑意,握著她的手指緊了緊,然後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在她嘴唇上吻了吻。 韓曉沒有動。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他貼近的一刹那,她是想要躲開的。想要避開羅青楓的感覺對她來說全然陌生,令她惶恐。於是韓曉踮起腳尖,將自己更深地送進了他的懷抱裡。模仿著他的動作,用舌尖輕輕舔過他的嘴唇,然後挖井去,毫不猶豫地卷住了他的舌尖,在他變得粗重的呼吸裡閉上了眼睛。 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眼睛,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眼裡那無法掩飾的清醒,於是加倍地專注於唇舌間繾綣的遊戲。 羅青楓微微退開,溫柔地抵住了她的額頭。韓曉依偎著他的胸膛,卻不自覺地垂下了眼瞼。他的眼睛太清也太亮,倒映著自己的臉,纖毫畢現,讓她無法面對。 「為什麼?」羅青楓的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嘴唇,低低的聲音裡滿含困惑,不知是在問她還是在問自己,「為什麼我吻你,卻令你如此悲傷?」 二十七、只是病態 同樣的一首歌已經不知道重複播放了多少遍,可韓曉還是不想動,也壓根不想坐起來,用滑鼠取消掉那個「單曲迴圈」的選項。儘管在這樣寂靜無人的夜晚,這樣的歌聲只會將她心頭盤旋的惆悵無限放大,韓曉還是著了迷似的仔細捕捉著每一個從耳邊跳過的音符。 這首歌是很久以前郭蓉蓉發到她電腦裡來的,零零星星地聽過幾次,連名字她都沒有雇。只知道音樂很有節奏,男歌手的聲音低啞而性感,除此之外,這首歌並沒有留給她如何深刻的印象——韓曉從來都不是一個肯花時間去聽歌曲的人。可是今天聽到這首歌的時候,鬼使神差般地注意到了歌詞,於是那一句「Here I am」就像箭一樣,直直地刺進了她的心裡。 韓曉無聲無息地平躺在地毯上——白色的新西蘭羊毛地毯,隔絕了來自地面的冰冷溫度。躺在上面,柔軟得足夠讓人把它成另外一個人的懷抱。 那是韓曉絕對不可能去購買的奢侈品,可是它就這麼大模大樣地出現在了自己的房間裡,仿佛田螺姑娘施展了某種神奇的法術。 就好像那個人一早就猜到了她也會有這樣消沉到連腳指頭都不願再動一動的時候,於是體貼地替她預備好了可以恣意舒展的所有條件。 韓曉問自己:這一切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是那個令她感覺幸福的巧克力蛋糕?還是從昏睡中睜開眼,看到他和她之間從來沒有過的近距離以及……他臉上那種她從來也不曾見過的安靜? 韓曉的目光透過了頭頂的天空。 都市的夜晚,永遠沒有童話故事中藍寶石般的蒼穹。夜幕模糊,肉眼幾乎無法分辨出那些躲在雲霧後面的微弱閃光。可是它們就在那裡,隔著雲層和浩瀚的夜空,默默地俯視著她這個不知為了什麼而無比悲傷的女人。 它們就在那裡,看不甭也摸彩不到。這樣的距離,遙遠得令人絕望。 韓曉相信,在那些星星的後面一定躲藏著一個頑皮的神仙。他把自己求了那麼久那麼久的願望一起拿捏在手心裡,當他終於感到厭煩而慷慨地賞賜給了她時,她那顆盼望了太久的心已經在漫長的等待和一步一步地求證中輾轉反側,變得面目全非。 韓曉無聲地問自己:如果他沒有瘋子似的把平臺上的傷患全部「劫」去了愉園,如果他沒有系著圍裙給自己煲湯,沒有帶自己騎馬、散步,沒有在她被噩夢包圍的時候喚醒她,讓她在他的懷抱裡漸漸平靜…… 如果他沒有在她想要逃離的時候牢牢地捆束著她的手腳,而當她真正想要留下來的時候又將她遠遠推開…… 那此刻的結果,是不是會有所不同? 她在回憶中搜索著白安妮的樣子,想著她仰頭走下臺階時充滿自信的樣子,想著她站在臺階下舉著電話時微微歪著頭微笑的樣子,想著她是如何在邢原的心中烙下鮮明的烙印,以至於她的形象永遠和自己這個贗品界壘分明…… 韓曉從來沒有想過,在自己的人生裡也會有這樣的一天,給予她最深刺痛的,居然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人。 韓曉閉上雙眼,無力地問自己:如果可以留在愉園親眼目睹他活蹦亂跳地跑到自己面前,重新掛起目空一切的討厭的笑容……那她的離開是不是會變得釋然?是不是就不會再有這樣蝕骨的疼痛? 明明已經阻攔了整整一個月,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對自己的離開不加阻攔呢?是因為白安妮的出現?還是說,在他的眼裡,自己的存在已經無足輕重到……他根本不會存單自己可能會有什麼反應的程度? 為什麼這個人做事總是直接得這麼殘忍? 伏特加從她的胳膊上爬了過去,像個撒嬌的孩子似的湊到了她的臉頰旁邊,一邊輕聲地哼哼唧唧,一把伸出柔軟的甜頭舔了舔她的臉。 韓曉轉過頭,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腦袋,低聲說:「伏特加,我真是沒救了。我一直以為我很好,可我的本質是壞的,我連自己都騙了。」 伏特加拱了拱她的臉頰,開始低下頭舔自己的毛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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