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不跑偏(27)_學達書庫

二七

　　麥林有些不太放心的樣子，一個勁地沖著郭蓉蓉使眼色，郭蓉蓉只裝作看不見。成年人誰沒有心煩的時候？與其悶在心裡折磨自己的神經，還不如痛痛快快地醉一場。酒吧這東西的存在不就是起這個作用的嗎？

　　麥林開始在茶几下面猛踹郭蓉蓉的腳。郭蓉蓉被他踹急了，轉頭去問徐天林：「徐大夫，你說，在海洋平臺那種地方工作，心理上應該承受著很大的壓力吧？」

　　徐天林似乎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問，瞥了一眼半醉的韓曉，通情達理地點了點頭，「危險係數高，技術強度也高。韓曉畢竟是第一次，少喝一點緩解緩解精神壓力，也沒什麼不可以。以後，慢慢適應了就好了。」

　　郭蓉蓉得意揚揚地沖著麥林翹了翹下巴。麥林正要挖苦她兩句，她的電話卻響了。郭蓉蓉抱著電話就沖了出去。

　　「這小心眼的女人……」麥林不屑地撇了撇嘴，「天林，說老實話，你可比我走運。曉曉雖然有點傻乎乎的，但是脾氣特別好。」

　　兒科大夫偷瞟一眼眼神恍惚的韓曉，靦腆地微笑。

　　郭蓉蓉回來的時候，韓曉的第四杯薄荷酒已經喝完一半了。

　　郭蓉蓉開始有點不放心了，一邊伸手去搶她的杯子，一邊跟麥林使眼色，「哎，曉曉，我聽說百香果的花果茶特有名，還美容呢，咱倆換花果茶吧。」

　　韓曉先她一步抓住了酒杯，歪著頭反駁她說：「徐大夫剛說過，少喝點沒什麼不可以。」

　　郭蓉蓉又好氣又好笑，「我們說了半天話了，你就聽見了這麼一句？」

　　韓曉靠回沙發上，酒意慢慢湧了上來，滿腹惆悵都融化在了越來越強烈的眩暈裡。韓曉覺得自己正靠在一團雲裡，波浪般起伏不定，連心都跟著空了起來，沒著沒落的。在平臺上，面對無邊無際的大海時所感受到的蒼涼孤單再一次準確地擊中了她。有些東西，在經過了酒精的放大之後，突然間變得無法忍受。

　　「再過一年我就二十八歲了，」韓曉靠在郭蓉蓉的肩膀上低聲歎息，「工作枯燥，生活也枯燥，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齡枯女。家人不在身邊，沒有豐厚的存款，沒有房子，沒有姿色，沒有愛情，沒有孩子，沒有娛樂……原來的工作丟了，新的工作才剛起步就這麼令人難以忍受……郭蓉蓉，我突然發現原來我什麼都沒有……」

　　郭蓉蓉有點心疼這個樣子的韓曉，摟著她的肩膀低聲安慰她，「新的工作待遇好啊，你又挺受重用的。孩子我也沒有啊，對吧？至於愛情，你也可以和徐大夫慢慢培養……」

　　可以培養嗎？韓曉靠著她的肩膀歎氣。如果愛情真的可以培養，為什麼自己喜歡了他那麼久，刻意地去接近他那麼久，只培養出來幾分似是而非的曖昧？

　　配方裡到底缺了什麼重要的原料呢？

　　有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那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手指柔韌而修長。韓曉望著這只手遲鈍地想：這是一隻男人的手。順著男人的手往上看，羅青楓緊緊抿著嘴唇，眼裡是她看不懂的神色，正陰沉沉地盯著她。

　　韓曉哈一聲笑了出來，「郭蓉蓉，蓉蓉，我沒救了。我的腦子，看樣子是真的出現問題了。我出現幻覺了。」

　　郭蓉蓉可憐巴巴地看看胡說八道的韓曉，再看看板著臉的羅青楓，眼神因為內疚而顯得糾結，「曉曉，對不起，我不是要故意出賣你的。其實我真的沒想告訴他咱們在這裡……」可是不告訴的話，韓曉在這裡把薄荷酒當白開水喝，結局也未必就好。

　　羅青楓拽起韓曉，二話不說就往外走。

　　韓曉身上沒有什麼力氣，往前看是羅青楓的一個側臉，線條緊繃，仿佛在生氣的樣子。向後看，郭蓉蓉和麥林正在笨拙地試圖安撫要發飆的兒科大夫徐天林……

　　韓曉忽然覺得，無論是哪一幅畫面，都如此不真實。

　　酒醉的興奮沉寂下去，頭腦再度變得昏沉。韓曉磕磕絆絆地跟在羅青楓身後，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裡。她也不關心會去哪裡，如果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

　　身體一軟，耳邊傳來砰的一聲輕響。

　　韓曉勉強睜開眼，似乎是在車裡。而羅青楓的身影則繞到另一側，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

　　封閉的小空間裡只有兩個人，氣氛忽然曖昧了起來。韓曉眨了眨眼，心想和他之間果然只培養出來這麼一點東西……

　　「百香果」暖色的霓虹燈光一晃一晃地照在他的臉上，在他深邃的眼睛裡幻化出了一片流麗動人的光波。韓曉暈頭暈腦地伸手摸了過去，羅青楓眨了眨眼，拉下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

　　有點癢，韓曉忍不住向後一縮。

　　羅青楓的臉已經湊到了離她很近的地方。他的眼裡波動著細碎的漣漪，仿佛池水的深處已被驚動。

　　「羅青楓……」

　　韓曉的頭腦越發昏沉，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就已經攀著他的脖子，不顧一切地吻了上去。

　　沒有人指望第二次接吻的人能掌握多麼嫺熟的技巧。韓曉像一隻急切的小獸般撕咬著他的嘴唇，不像是在索求什麼，倒像沖著他的嘴唇發洩著滿腔的怨氣，青澀而笨拙。羅青楓忍不住歎了口氣，扳過她的臉，小心地吻了回去。

　　她的口腔裡還殘留著薄荷酒涼幽幽的香氣，當他卷住她的舌尖時，韓曉微弱地呻吟，半睜半閉的眼裡一片迷離。

　　不知不覺，連他也有了幾分微醺似的眩暈。有什麼東西從羅青楓的心底升騰起來，使心跳都多出幾分陌生的悸動，就連彼此索求的親吻都因渴望而變得濃烈……羅青楓的吻步步向下，停在了她的頸側。

　　隔著薄薄一層皮膚，仿佛可以聽見血液汩汩流動的聲音。

　　羅青楓深吸了一口氣，把臉埋進了她的頸窩裡。他想告訴她，最初想要求證的好奇心，不知何時已經變得不一樣了。在這個吻開始之前，在他隔著一條馬路，看見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之前……然而他只是抱緊了她，在她的耳邊長長地歎息，「韓曉，你不在的時候我總是想起你。我覺得，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

　　還沒有走出社區，韓曉就看到往常站著郭蓉蓉的地方停著一輛很眼熟的灰色吉普車。韓曉雖然不認識車，但是這輛車……實在是不需要去刻意認識的。

　　羅青楓正靠在車門上抽煙，看見她的時候挑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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