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不跑偏(22)_學達書庫

二二

　　眼花繚亂外加精疲力竭，無形中將韓曉感情上的挫折感沖淡了許多。尤其是當她在第一節高臺跳水課上，閉著眼從十米跳臺上跳進泳池的時候，揪心的緊張和豁出去之後瞬間的忘我，竟然讓她有種洗心滌肺般的釋然，仿佛壓在心頭的所有陰霾都隨著那忘我的一跳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韓曉從水池裡軟手軟腳爬上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教練指著自己的方向訓斥十米跳臺上兩個設計科的小夥子，「人家小姑娘都敢跳，你們倆到底是不是爺們兒？啊？！」

　　韓曉頓時就笑噴了，心想這教練什麼眼神啊，自己居然還是「小姑娘」？明明貨真價實的老姑娘一個……

　　出海之前，韓曉聽從了老將們的建議，買了幾份保險。受益人一欄裡除了父母，鬼使神差地又寫上了羅青楓的名字。

　　填完了又覺得沮喪。就算自己真有個什麼好歹的，羅青楓也未必願意接受這麼一筆錢吧？更何況他還不缺錢……

　　韓曉想到這裡的時候，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子。有這麼詛咒自己的嗎？再說真到了那個份上，自己這一縷孤魂還不知飄哪裡去了，哪裡還管得著羅青楓高興不高興呢。如果真有什麼不高興……

　　就當做是對自己的另類追憶好了。

　　按照海工的規定，職員在海洋平臺上的工作週期是二十八天。也就是說，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情況，登上平臺的工作人員要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會在與世隔絕的環境裡度過。

　　興奮自然是有的，緊張也有，而恐懼似乎也有那麼一點點。韓曉不知道其他人初次上平臺的時候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坐立不安。

　　收拾完隨身攜帶的私人物品，分別給父母和郭蓉蓉打過電話，韓曉就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正瞪著眼睛，看著床上床下的一堆毛絨玩具發呆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韓曉看也沒看就接了起來，「我是韓曉。哪位？」

　　電話裡傳來的聲音不能算是很熟，但是那種欠扁的語氣還是讓她一下子就聽出來是誰了，「聽說你要飛赴邊疆支援祖國建設了？」

　　「邢原，」韓曉咬牙切齒，「你又出什麼么蛾子？」

　　上次那一麻袋的南瓜土豆害她花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挨家挨戶地送了鄰居。破麻袋扔在了垃圾箱旁邊，轉天去看還在那裡。看看，撿破爛的都不要那種過時的玩意兒。

　　「韓曉，我覺得你特可愛。」邢原又樂了，「我其實沒有那麼多的么蛾子，就是想好心好意地關心一下努力工作的小韓工。」

　　「你……」憋了一肚子的狠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他打斷了。這一次，他的聲音倒是正經得很，「韓曉，我聽說平臺那是所有工種裡危險係數最大的工作場所。你要是後悔的話，我來幫你解決吧。工作的事……」

　　韓曉怒道：「誰要你多管閒事？」

　　「就算我多管閒事吧。」邢原停了一下，又說，「你真的決定要去了嗎？」

　　「那當然！」韓曉答得斬釘截鐵。

　　邢原沒有出聲。

　　韓曉正想著要不要掛掉電話，就聽電話裡的男人低低說道：「我最近要回一趟Aachen，大概要兩個月呢。」

　　「哦，」韓曉愣了一下，「不用跟我說這個吧？我和你又不熟。」

　　邢原哼了一聲，「你這女人……還真是沒心沒肺。」

　　沒心沒肺的韓曉二話沒說就掛了電話，不到兩分鐘，電話就又打了進來。韓曉正琢磨著還要帶什麼東西，抓著電話不耐煩地吼，「你還有完沒完？你愛上哪兒上哪兒，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管你死到德國還是死到美國！」

　　電話另一端靜靜的，並沒有那個人笑嘻嘻的聲音來反駁自己。韓曉開始疑惑，隱隱地覺得有什麼不對。

　　「我，羅青楓。」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令韓曉幾乎驚跳了起來，「你明天上平臺？」

　　韓曉覺得自己的心臟又要跳起來堵到嗓子眼裡去了，連指尖也不受控制地開始微微發抖，「郭蓉蓉說的？」

　　羅青楓嗯了一聲，「下來吧，一起吃飯。」

　　韓曉沒有出聲。

　　羅青楓不知想到了什麼，聲音裡頗有那麼一點點的無可奈何，「韓曉，就算你看不上我的表白方式，咱們好歹還是同學。給你餞行，不算過分吧？」

　　表白方式？韓曉不禁苦笑。可是東西也收拾好了，發呆也發得膩了，與其待在房間裡胡思亂想，還不如出去……見見他。

　　得到了自己的默許，心底裡那種想要在臨走之前再見他一面的願望驟然間變得強烈了起來。

　　還是那家誤打誤撞碰過一面的德國餐廳，然而夜晚的景色和白天相比卻增添了些許溫情的、羅曼蒂克的情調。

　　餐桌上有新鮮的玫瑰，燈光柔和，連似有似無的音樂都恰到好處，讓韓曉覺得自己仿佛又沉入了另一場白日夢裡。可是，即使在最離譜的白日夢裡，她也不曾夢想過會和羅青楓這樣子一起度過。

　　連細節都完美無缺。

　　韓曉想，羅青楓果然是不喜歡自己的。如果喜歡……哪怕是路邊攤上的一碗雲吞面也是浪漫的。而眼前堆砌出來的羅曼蒂克，不過是一件用來掩蓋空白內裡的花哨外衣罷了。

　　如果喜歡……

　　如果他也喜歡……那該是多麼完美呢。

　　韓曉揉了揉自己發熱的臉，不想讓羅青楓看到自己的失望。老媽曾經說過，做人不能太貪心，要知足才能常樂。可是欲望這種東西，得到了第一步，就想要第二步，得到了第二步又想著第三步……

　　「韓曉，」羅青楓隔著桌子認真地問她，「你會給我打電話嗎？」

　　「我不知道。」韓曉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我們這次去的平臺比較遠，手機大概沒有信號。平臺上有衛星電話，但是據說要排隊打，所以我也說不好。有機會的話，我打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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