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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車是好車,門一關就像是裡外隔開了兩個世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是董知微,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話筒伸進來的當時就僵住了,現在袁景瑞下了車,她透過深色的車膜,看到他的背影,就立在車的邊上,也不知與那位元記者說了些什麼。

  但一定是有成效的,因為兩分鐘以後那人就離開了,訕訕地,一路走一路回頭,滿臉不情願。

  再等袁景瑞回到車裡,看到董知微睜著兩隻眼睛看他的表情就笑了,不但笑了,還伸出一隻手來,按在她露在薄毛衣外的後頸上,輕輕地捏了一下。

  他們在一起已經將近一個月了,時間越久,袁景瑞就越多習慣性得小動作。他喜歡在夜裡從背後抱著她睡覺,喜歡早上跟她做愛,然後纏著她不讓她下床,喜歡開車的時候騰出一隻手來抓住她的手,喜歡在等紅燈的時候吻她,還喜歡時不時地捏捏她的後頸,好像她是一隻他極其喜愛的小動物。

  這些都是董知微無法抗拒的,她喜歡這一切,也不想抗拒,就像現在,他這樣簡單的一個小動作,就讓她剛才的緊張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她還是將那個記者的話聽進去了,並且感到擔心,這種擔心應該是很清楚地從她的臉上表現了出來,袁景瑞將車駛離餐館,「沒事的,該準備的早就準備好了,他們要是不冒頭,我還覺得奇怪呢。」說完這句話之後又問她,「我們回去吃好嗎?如果你有興趣,路上我把這件事慢慢講給你聽。」

  她點點頭,問他:「為什麼你一點都不擔心?你早就知道張家兄弟會起訴你?」語氣是微帶著些驚訝的。

  董知微過去從沒這樣直白地提出類似問題,她並不是不想問關於這場官司的一切,但她希望是在他樂意告訴她的時候,比如現在。

  袁景瑞果然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將整件事情簡單明瞭地說了一遍。他最先說到的是自己母親突然遇襲的原因,董知微對那件事印象極其深刻,跟著袁景瑞到醫院的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袁景瑞說他在事情發生的當天晚上就查到了張家兄弟與此脫不了干係,張家兄弟並不是傻子,如果背後沒有人撐腰,是絕不敢做出這種以卵擊石的事情的,所以他還調查了那段時間與張家兄弟有所接觸的所有人。

  「他們背後還有別人?」董知微脫口而出。

  他一邊開車一邊側目看了她一眼,數秒之後才道:「你想知道嗎?」

  董知微露出思索的表情,然後突然地震了一下。

  「你也猜到了是嗎?」袁景瑞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感覺到她手上的涼意,緊了緊自己的手指才說話,「就是溫白涼,他從前年開始就與張家兄弟有了聯繫,那兩個傢伙逃到深圳之後,也是他將他們帶走的,而且將他們藏了起來。」

  「溫白涼……」董知微用帶著一點苦澀的聲音說出這個名字。她在這一瞬間想起許多事情來,想起溫白涼突然出現在她家弄堂裡的情景,想起他三番兩次要她離開袁景瑞,想起他在頒獎典禮上對她的質問,質問她:「難道你真的跟袁景瑞在一起了?」

  她一直都以為,溫白涼這一切的所作所為是因為對她仍報以某種不切實際的期望,但讓她沒想到的是,他竟與張家兄弟都有關係。

  「當然了,靠他一個人是完不成這麼多事情的。」袁景瑞用一隻手繼續開車,眼睛看著前方,「張家那兩個不成氣候的東西最多只能算跳樑小丑,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趁低價收購成方的股份,這件事,也就是姓戴的那個女人做得出來。」

  「那她這樣做會不會對公司有影響?」董知微屏著氣問。

  袁景瑞搖頭,又看了她一眼,剛才董知微說出溫白涼的名字的時候,他一陣不爽。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都不太願意與她談論這件事的原因之一。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他希望她在他身邊是舒心愉快,沒有煩惱的,哪個男人都不願意自己的女人整天心煩意亂擔驚受怕,尤其是為了他;當然,他更不希望她再想起另一個男人——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

  但是董知微在短暫的吃驚之後很快地略過了溫白涼這個人,這反應讓他的不爽很快地淡化了,他再開口,溫和地,「我說過了,這些事情我們早已有了準備,就憑她?再怎麼收購股票都達不到能夠影響我的程度。」

  「要是她與別人聯手呢?現在公司都已經上市了,萬一她買通了其他大股東……」董知微研究生報考的是金融專業,這一年來又一直跟著袁景瑞,有些事情就算沒有親身經歷過,在課堂裡會議室裡也聽得多了,是以面對這樣的情況,所提出的擔心也比一般人專業許多。

  他略帶些贊許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子期也這麼看,現在公司大部分的股份還是在我手裡,EMT裡的幾個高層手裡也有一些,不過份額都很小,再有就是林恩了,林恩路演的時候就跟我提出過要增加投資,還要在上市一年內債轉股,都被我拒絕了,林恩手頭的股份連百分之十五都不到,根本構不成威脅。如果張家兄弟沒有那麼蠢,一直忍到上市之後才突然發難,這場官司可能會拖很久,讓戴艾玲有機會找人聯手,但現在嘛……」

  袁景瑞拖長了聲音,讓聽得全神貫注的董知微忍不住追問了一句:「現在怎麼樣?」

  他對她微笑,又抬起手,捏了捏她的後頸,寵愛地,「這案子很快就會了結的,放心吧。」

  4

  張家兄弟的起訴果然如袁景瑞所說的,很快就在確實的證據以及眾多有力的證人面前敗下陣來。案子了結得很快,就像一場雷陣雨,以滿天烏雲席捲一切的架勢開場,卻是雷聲大雨點小,匆匆而過。到後來就連庭外和解都被袁景瑞拒絕了,不但沒有民事補償的可能,還保留反訴的權利,隨時可能起訴他們誹謗罪以及惡意侵犯公司財產罪。

  還未等到第二次開庭宣佈,結果就已經昭然若揭了,這天早晨,溫白涼憤怒的聲音在豪華別墅內響起,「現在怎麼辦!你說不用擔心的,可你看看現在?我早說過那兩個白癡會壞事的!」

  他說話的時候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灰色的薄絨運動褲松垮垮地掛在腰線以下,用來看新聞的薄板電腦已經被丟在沙發的另一頭了,險險地落在沙發的邊緣,下一秒就會滑到地上去那樣。

  戴艾玲穿著一件絲綢的晨褸端著一杯咖啡走過來,在沙發上坐下,並且將電腦拿在了手裡,喝了一口咖啡才說話,語氣平常,「也還好,股價回漲得那麼快,我們賺了。」

  溫白涼喘了口氣,「可我們才買到多少?官司一邊倒,袁景瑞早有準備,也就是些小戶拋了盤,才拋就後悔,根本來不及讓我們下手,現在價格又上來了,我們準備的資金根本不夠。」

  戴艾玲笑了笑,「還會下去的,放心吧,我讓你安排好的事情你都照辦就是了。」

  溫白涼皺眉,「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她並不回答,只伸了個懶腰,「今天你有什麼安排?」

  他暗暗咬牙,臉上卻不敢表露出對她的不滿,戴艾玲永遠都留一手的態度讓他懷恨已久,即使是現在,他與她已經到了另一個階段的時候。

  他都已經向她求婚了,在香港的那一夜之後的早晨,她不置可否,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看得他背後流汗。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即使她花了再多的心思,一夜消耗之後,所有年齡所帶來的痕跡在晨光裡也是無所遁形的,但他並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說出「嫁給我」那三個字的時候,語氣連自己都感動了。

  他在她長時間的似笑非笑的目光中開始後悔,覺得自己選擇的並不是一個好時機。他為了這個決定整夜未眠,相信這個時候自己的臉也好看不到哪裡去,或者他應該找一個更好的時機。

  但她在片刻之後回答了他,就像答應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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