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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史密斯與山田同時讓了一下身邊的空位,董知微並沒有坐到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身邊去,只在唯一的一張空沙發上坐了,酒店服務是極好的,套房門口就有隨時侯著的侍應生,這時也推門進來,輕聲問她有什麼需要。

  董知微看了一眼茶几上擱著的點心水果,大部分都沒人動過,桌上放著的全是咖啡,可能是考慮到夜裡開會,提神用的。

  她看一眼忙碌著的男人們,想一想又站了起來,示意侍應生與她一同到外頭說話。

  茂悅的服務果然周到,五分鐘不到餐車就推來了,侍應生將熱的茶與咖啡送進去,換下茶几上的那幾杯已經冷掉的,每個人面前都有了他們習慣的飲品,山田很快地端起綠茶,對侍應生說完謝謝之後照老習慣對董知微欠了欠身,史密斯更直接,端著自己的摩卡一聲讚歎:「董小姐,有你在太好了。」

  放在袁景瑞面前的是紅茶,顏色極深。她是知道他的習慣的,袁景瑞平日工作時是只喝白水的,但喝過酒之後就一定要喝沏得很濃的紅茶,還挑茶葉,換過一個品種都不動一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的壞習慣。是以她過去隨他出差的時候都會隨身帶著,習慣了,到現在包裡都放著茶包,一直都忘記拿出來,沒想到今天又用上了。

  袁景瑞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後對她微笑了,說:「謝謝。」

  董知微在這個久違的微笑中低下頭去,公司裡的那幾個高層都是知道她職位的變動的,在這些熟悉的人面前,她更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但之後的一切就變得順理成章了,詹有成回到套房之後,繼續負責會議的記錄與整理,以及時不時處理一些來電,而董知微也保持著一定程度的忙碌,雖然都是些細枝末節的微小事,但一旦開始做了,就停不下來。就這樣忙了一陣子,她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來,看屋裡人人正忙,也就沒有打斷他們,只悄悄地走出門去,下樓到剛才酒宴所在的地方,問服務生是否有袁先生遺忘的東西。

  她在套房的衣架上只看到了袁景瑞的西裝外套,這麼冷的天,他不可能只穿著襯衫西裝就出門了,至少也得有一件大衣,以她對他的瞭解,如果沒有人提醒,那宴席之後,他的大衣多半就是沒有拿。

  事實果然如她所料,服務生很快從服裝間裡將袁景瑞忘記的大衣找了出來,大衣入手的那一秒,董知微忽然恍惚,覺得什麼都沒有發生或者改變過,她仍是每日跟在他身邊的董秘書,默默地做著她認為自己該做的,一切都理所當然。

  再等她回到套房,推門便是一室冷清,原來所有人都已經散了,她略微遲疑,再走進去一點,就看到獨自躺靠在沙發上的袁景瑞。

  他這麼修長高大的一個男人,一身正裝,卻把兩隻腳都擱在茶几上,半點不斯文。

  董知微把大衣放在他身邊的沙發上,「袁先生,您的大衣。」

  她看了它一眼,只說一句:「你拿回來了啊。」理所當然的。

  「會議結束了,我能走了嗎?」她輕聲問他,想一想又說,「要不要陳師傅準備車?」

  「不用了,今晚我睡往這裡。」他對她說。

  兩個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他看著她,她看著地面,分裂地,一部分的自己催促著她走開,另一部分的自己要她靠近他。

  「那我……」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遲疑地。

  「你……」他與她同時說話,「你留下來,再留一會兒。」說完之後停頓了一秒,聲音低了下去,慢慢地,「可以嗎?」

  她坐下來,覺得自己是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按了下來,他像是笑了一下,卻並不是帶著得意的,反而她更加難過。

  她抬頭,比什麼時候都仔細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迅速地站了起來。

  2

  她走到他面前去,把手貼在他的頸側,他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任她這樣突然地碰觸自己。她被手掌下的溫度與動脈快速的跳動嚇了一跳,再低下頭去看他的臉,他一直是靠在沙發上的,仰著臉與她對視,那雙喝過酒以後濕漉漉的黑眼睛看她的時候像是隔著一層霧氣,嘴唇異常的紅。

  剛才這裡幾乎是坐滿了人,包括她,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這個男人已經燒得快要昏迷了。

  她緊張起來,並且開始迅速地作出反應。

  「你發燒了,我叫陳師傅上來,我們要馬上去醫院。」

  他拒絕她,「我不去。」

  她皺眉,「溫度很高了,不去醫院是不行的。」

  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脖子上移開,卻沒有再放開她,只說:「不要緊的,到早上就退下去了,前幾天都是這樣。」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已經幾天了?你怎麼不說?」

  他斜睨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話.但眼裡的意思很明顯。

  說給誰聽?

  她呆在那裡,她是知道這個男人的,因為身體一直都很好,就從來不把這些放在心上。她還是他秘書的時候也遇到過一次這樣的情況,醫院他是不肯去的,醫生是她打電話叫來的,所有的醫囑也都是她記下的,而她一天三次算著時間把沖好的藥劑放到他桌上,他喝了還問她:「這算什麼東西?」——完全沒有生病的自覺。

  她不想說他,可就算是擎天柱,偶爾也要做做保養,哪有人這麼不把自己的身體放在心上的。

  「我打電話叫醫生來吧。」董知微讓步,公司有聘請私人醫生,專門為高層服務,隨叫隨到,她手機裡就存著電話。

  他不置可否,又說:「明天我就要走了。」說著轉了轉頭,難受又不願意講出來的樣子,像個小孩子。

  她哭笑不得,怎麼辦?她混亂了,看到他這個樣子,她竟然感到愧疚。

  「我知道。」她立在他身邊,彎著腰,耐心地輕聲說話,「你先睡一會兒吧,醫生來了我叫你。」

  他看她一眼,浸在濕氣裡的目光,柔軟的。他勒令過自己無數遍不要再多看她,可又在無比疲憊的時候控制不住地叫她來。她來了,安靜地,和風細雨地做最微不足道而且瑣碎的事情,像個小媽媽.將原本雜亂不堪的一切都變得舒適而令人愉快。

  他再不能像過去那樣對她的魔力視而不見,看,他愛她,她在的時候,一努都變得簡單而容易忍受了,但這種短暫的喜悅又很快被失落代替。

  她是不愛他的,出於某種她不願說給他聽的原因,即使她仍舊與過去一樣出現在他身邊,但她是不愛他的。

  他閉上眼,在難以言說的落寞中回答她:「好。」

  醫生很快地來了,效率極高地給病人打針,開藥,感冒發燒在這個季節是很常見的,醫生並沒有給出太嚴肅的建議與警告,只是在一切都結束之後在走廊裡與董知微聊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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