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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袁母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隨手把兒子手裡的那疊檔抄過來往他頭上拍了兩下,袁景瑞「哎喲」了一聲,一隻手伸上來擋,大概是扯到傷口了,一臉的痛苦兼哭笑不得。

  董知微被那聲「哎喲」驚醒,終於從呆滯中回過神來,跑過去拉住袁母,不讓她再繼續毆打自己的兒子,又不知道該怎麼勸,只好重複,「阿姨,阿姨。」

  袁母轉頭看到她,臉上生氣的表情倒是沒了,態度居然還很好,扔掉手裡的那疊紙拉住她的手,還說:「知微啊,你別介意,他從小就這樣,做事一點輕重沒有,你得對他狠點,別什麼都聽他的,該管的時候就得管。」

  一番話說得董知微張口結舌,又苦於兩隻手都被老太太抓著,退無可退,急得話都說不清楚,「不,不是,阿姨,其實我是……」

  旁邊一陣咳嗽聲,讓她們兩個一起回過頭去,袁景瑞一邊咳嗽一邊還把散在床上的那份合同拿了起來,對董知微說話:「你先回去吧,記得把這個交給法務。」

  她便走了,落荒而逃。

  有了這樣一次前車之鑒,她又怎麼敢隨隨便便走進這間屋子裡去,每次都是戰戰兢兢,唯恐再撞見自己不該撞見的情景。

  尤其是面對袁母,在她面前,董知微從未找到自己應該有的表情與反應。

  她也沒辦法找到。

  為了維持在袁景瑞面前的平靜表面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精力,董知微知道,自己再也受不了更多的壓力了。

  4

  門口一片安靜,書房在二樓,門是開著的,袁景瑞所坐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進門處的一切動靜,他知道董知微已經出了電梯,也知道她一定立在門外,但她沒有進來。

  袁景瑞嘗試將面前合同上的文字看下去,可看了很久還停留在第一行,完全無法繼續。

  門是他開的,他在等她,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每天董知微出現之前的那段時間,他總是感到坐立難安。就在剛才,他還立在窗邊,看著車子在樓前停下,看著她走出車門,並且把沉重的皮包背到自己的肩膀上。

  他就這樣遠遠地看著她,胸口便熱了起來,為了不讓這種感覺繼續,他移開目光,自己走過去開了門,阿姨聽到聲音走出來,他示意滑 事,她便又回垤廚房裡去了。

  屋子裡還有阿姨在,其實他恢復得很快,就連老木與熊三都不再堅持輪流報到了,阿姨是從山邊的房子那兒叫過來的,也就是負責買菜煮飯,做做清潔,這些事情鐘點工也能作。他要她來,只是因為他曾說過的,不會有董知微與他單獨面對的情況出現。

  他一向一言九鼎,如果做不到,那就不會說。

  可是董知微對他的態度持續地影響著他,她的拒絕令他錯愕,他無法理解並且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她竟然會拒絕他!

  他對她的好感已經表現得那樣明顯,他甚至在生死關頭用行動證明了他對她的在意。而她應該也很明白,如果與他在一起,她生活中的一切都會因此而不同。他從不是個吝嗇的人,尤其是對自己的女人。

  那麼,究竟是什麼讓她拒絕他?難道她已經有了別的男人?他想起那天晚上他在小路上不經意撞見的情景,她說何偉文也是公司裡的職員,他對那樣的一張臉是沒有絲毫印象的,但那不妨礙他從那上面看到他對董知微的癡迷。

  又或者是其他人,她從來不在公司裡談論自己的私事,但他知道是有許多人對她有興趣的。他還想到了溫白涼,他幾乎可以確定他對董知微仍是有企圖的。

  他從來沒有這樣為一個女人傷腦筋過,除了多年前的陳雯雯,但現在看來,那更像是一次年少時的錯誤。女人對於他,都是輕而易舉手到擒來的,甚至連程慧梅,都是用懇求才讓他點了頭。董知微是唯一的一個例外,而現在,這個意外讓他幾乎無法自控。

  他不該受她的影響,他甚至不該再見她,可他一邊這樣反復地勸告著自己,一邊卻更加渴望她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視線內。

  與此同時,他竟然頻繁地夢見程慧梅,夢見他唯一的一鎰短暫而戛然而止的婚姻。

  在某種意義上,是程慧梅成就了他,沒有這次婚姻,他不可能這樣順利地成為成方名正言順的擁有者。

  結婚是程慧梅提出來的,她有她最好的理由,與他談話的時候,她的表情是一本正經的,她說景瑞,你看現在這個情況,我們是不是應該用一個更好更安全的辦法來保護我們手裡的股權。

  他記得自己當時的反應是笑了,還與她討論了幾句,說保護股權有很多種辦法,也沒有到非要用這個手段的地步。

  他對程慧梅一直是有感情的,這種感情建立在當年對她傾盡全力將工廠保住的基礎上,無關於她的眼光或者能力,這個女人能夠為了丈夫的遺願頂住那麼大的壓力,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值得尊重。

  而且在後來的歲月裡,她又選擇了對他的全盤信任,沒有她的支持,他也不可能這樣順利地執掌成方直到今天。

  現在公司已經擴大到一定的範圍,但還沒有上市,光靠國內融資是很難支持持續擴張的,海外投資商聞風而動,開始向他們伸出橄欖枝,他所在意的是不可避免的股權再分配,則程慧梅,他覺得她在意的多半是張家兩兄弟的不甘心遲早會鬧出事情來。從成方將重心轉移到上海之後,她已經有些年頭沒有參與公司管理了,對大部分的事情不聞不問,他還知道她有了一個年輕的小情人,是另幾個富太介紹給她的。

  這件事非常隱蔽,袁景瑞雖然知道,但從來都不予置評,他覺得以程慧梅的年齡與經歷來說,寂寞那麼久了,想要找個人安慰情有可原,只要雙方是你情我願的,花點錢買快樂也未嘗不可。

  程慧梅是個能幹的女人,這種能幹在一個家庭當中必定是突出的,成方還是一個類似於小手工作坊的小廠的時候,她的勤勉與忠誠所作的貢獻也是有目共睹的。可當成方脫離一個傳統小企業的範疇,逐漸邁向她窮一生都無法想像的龐大與複雜的時候,她便開始無措了。這些年來,她並沒有參與對公司的實際管理,而是靠著手頭的股份,每年分紅,過著半退休的閒散生活,後來有了年輕英俊的男伴,更是深居簡出,董事會都很少參加。

  關於她有男伴的事情他還曾與她談過,只要她還能保持基本的清醒,不要把這種金錢關係太當真就好,不過她真要糊塗了,他也會出手看著點,免得出事。

  但他的笑容在程慧梅的突然崩潰下戛然而止,然後袁景瑞所聽到的一切讓他在一種猝不及防的巨大震驚中立了起來。

  程慧梅極力維持的鎮定在哭泣中蕩然無存,她再開口說話的時候用雙手掩住自己的臉,淚水從指逢中不斷地滲出來,聲音都是含糊不清的,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被極度痛苦與恐懼扭曲的姿態來。

  「不是的,景瑞,那個男孩,他,他是有病的,他已經死了,太可怕了,我不敢告訴你,可現在我也染上了,我查了三次了,我也被他染上了,怎麼辦?我也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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