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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她記得張成是綁了安全帶的,綁了安全帶的人是不可能在車子跌落的時候像她一樣被衝力拋飛出去的,也就是說,是袁景瑞將他從車裡拖了出來,一直拖到這裡。對了,在做這件事的之前或者之後,他還紆尊降貴到她身邊,檢查了一下她的情況。

  她又看了一眼袁景瑞,再次確定。

  她的老闆,絕對不是個普通人。

  他見她不動,就又開口,「怎麼了?」說的時候極其仔細地看著她,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

  車子傾翻的時候,他是抱著她的,也是與她一起被拋出車外的。他一直都沒有松過手,兩個人重重落在地面上,擦滑出去很遠,幸運的是,落地的時候頭部沒有撞上巨石,讓他當場腦漿迸裂。但他都不用檢查就知道自己摔得很慘,著地的背部皮肉翻開,火燒一樣的痛,左手一定是斷了,又因為是抱著她的,無法調整身體避免衝撞,側邊的肋骨很可能也受了傷,吸氣的時候隱隱作痛。

  可他並沒有失去意識,又或是劇痛讓他清醒。他在第一時間檢查了董知微的周身上下,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董知微暈過去了,可能在車子翻滾的過程中撞到了哪裡,又或者是嚇的。她在城市生活,從沒到過這樣的環境,就連普通車禍都沒有經歷過,而從昨天開始,一系列的威脅、追撞、泥石流,坍塌、墜崖,都被她親眼目睹,親歷其中,對於一個普通女孩子來說,被嚇暈過去是最正常的反應。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個略有些膽小的女孩子,遠沒有表面上那麼淡然與無所畏懼,如果不是因為他,她怎麼可能會遭遇到如此密集的恐怖與危險。

  就在他驚慌地檢查她是否安好的時候,董知微朦朧睜開過眼睛,含糊地說了幾個字,還對他伸了伸手,他想與她說話,她卻又把眼睛閉了起來。

  他少時常打架,沒少受過傷,也沒少替人處理過傷,稍作檢查便能確定她大致無礙。但即使是這樣,他都發現自己竟然怕得手一直都在發抖。

  他從未這樣害怕過,即使是他十五歲那一年,被人用鐵棍狠狠地砸在額頭上,鮮血流過眼睛,看出去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紅色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害怕過。

  他怕她會死,會受傷,他無法想像她會在他面前受到傷害,車子墜落的一瞬間,他抱著她,腦子裡全是當年看到陳雯雯被人□的那一幕時的撕心裂肺,他沒有保護好那個女孩子,即使她那時已經不再屬於她,他也沒有保護好董知微,即使她現在還沒有屬於他!

  他看著自己發抖的手,知道自己失控,又控制不住,幸好還有其他的事情能夠分散他的注意力。司機張成仍舊在車裡,車子甚至還沒有熄火,這樣的時候人留在車裡是非常危險的,況且他還需要確定張成的情況。

  他將她放下,嘗試站起來,折斷的左手手臂沒有辦法使力,地上濕滑,他用右手借力,勉強站起身來,第一步走得異常艱難,但之後便稍好了一些。

  在忍耐痛苦這方面,他一向是為自己驕傲的,尹峰都不如他,尹峰就一直奇怪,為什麼他狠起來對自己都那麼不管不顧,可到頭來卻成了一個商人。

  還是那種總帶著一張微笑的臉的商人,讓那麼多不明真相的人上當受騙,看不出他分分秒秒都是在扮豬吃老虎。

  他拖著腳步往前走,一邊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不至於因為疼痛而倒下去,可每走出幾步,他都忍不住要回過頭去再看了一眼董知微,每次都看見她表情平靜地躺在那兒,就像是睡著了。

  他就苦笑了,心裡輕輕念了一聲。

  也就是她了,這麼讓他放不下。

  5

  「知微,你過來一點兒。」

  她點頭,兩個人挨得近了,他就著微弱的光線再次仔細看了她一遍。

  他真怕她是摔壞了,但萬幸,她沒有。

  他再次松了口氣,「雨已經停了,應該不會再有塌方,你試著上去,看看有沒有經過的車輛。」

  作為一個專業秘書,這些年來出於職業習慣,董知微對於袁景瑞的吩咐一向是反應非常迅速,聽完這番話即點頭,可心中忽覺不安,才轉過身又轉了回來。

  「我們一起上去。」

  「不行,司機還在這裡,我得留下。」

  「那我也留下。」

  「你在這裡能做什麼?上坡沿路走,山裡會有人家,也會有修路的工程隊,遇到人就可以求助。」他慢慢地將這些話說完,最後問她,「明白嗎?」

  董知微被他說的答不出話來,她也知道,如果袁景瑞還能這樣條理分明地對她佈置任務,就證明他還沒有大礙——至少傷得不重,可她總覺得哪裡出了問題。

  她不願意離開,尤其是在好不容易找到他之後……

  「你還不去?司機傷得很重,需要儘快處理。」他皺眉。

  她想一想,仍是沒有動,「不,我這樣上去,也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遇到人,就算遇到,他們也不一定能夠幫上忙。司機說過,他是您的朋友派來的,失去聯繫這麼久,您的朋友一定知道我們出事了。我們坐的那款車有定位系統,就算熄火也能被找到,我相信很快就有人來救我們,我不走,我在這裡看著你。」

  她說完這長長的一段話,然後便安靜下來,他也沒說話,只看著她,默默地。

  可她隨即聽到歎息聲,輕得像是幻覺,他開口問她:「不怕嗎?」

  他語氣溫柔,她剛才還鎮定而有條理地說了那麼一長段話,這時卻忽然砸了,但身體的姿勢是堅持的,不打算做出一點讓步的樣子。

  他見她這樣,也不再堅持,慢慢說:「那你過來。」

  她把控他,他說:「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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