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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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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小飯館裡討論得熱火朝天正相反,X6的車廂裡卻是一片沉寂,沒有一點聲音。 張大豐與張大才倒是想說話,可前頭開車的男人一直眉頭緊皺地在撥電話,電話卻又一直沒有被接通,他們也就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開口。 張大豐與張大才為何會認識溫白涼,還要從三個月前說起,但事情的根源卻得一直追溯回十幾年前,追溯到袁景瑞頭一次出現的時候。 在張大豐與張大才看來,袁景瑞這個男人,就是他們的煞星轉世,從他出現的那一天開始,他們的命運便打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再沒有好過。 雖然是張成方的親生兒子,但從張大豐與張大才記事起,就與父親親近不起來。 也沒辦法,第一批做生意的都更像是跑江湖的,父親常年在外頭,逢年過節的時候才出現那麼幾天,家裡全是母親一個人操持,之後母親又早死,父親娶進門的是一個比他們才大了十多歲的外地女人,這種情況要他們跟老頭子太過親近,難度還真不是一點兩點的大。 或許也是因為這些事,老頭子一開始對他們是很不錯的,十幾歲開始,他們便開市面上最好的車子,吃穿用都是最貴的,到哪兒身邊都圍著一群人,日子過得拉風得不得了。 老頭子的願望一直是想讓他們讀大學,最好出國弄個洋文憑出來,可他們兩個從小是被母親寵大的,之後父親又因為愧疚什麼都由著他們,後母也不敢多管著,日子一向是過得胡天胡地的,哪裡還想要讀書?好不容易混到高中畢業,死也不想再摸書了,張成方也拿兩個兒子沒辦法,只好在廠裡給他們安排了兩個位置,讓他們跟著他學著做生意管理廠子。 張大豐與張大才鬆散慣了,車間裡一進去就叫苦連天,坐在辦公室裡又覺得無聊,待在廠裡簡直跟要了他們的命似的,後來在生意場上認識了一些人,倒像是發現了一個新世界,整天跟著他們到處吃喝玩樂,香港的夜總會澳門的賭場,一圈見識下來,叫他們大開眼界。 那時候成方雖然只是個江浙小廠,但到了九十年代,一年也有了數百萬的營收,在浙商圈子裡小有些名氣,張大豐與張大才口袋裡是有些錢的,後來玩得大了,就直接欠帳。反正太子賬逃不了,人家也樂得大方,就這麼一筆一筆欠著,最後欠條全到了張成方的手裡,竟然有幾百萬,氣得老頭子差點發心臟病。 再後來張成方對這兩個兒子就沒那麼放手了,錢管得緊,連人也管得死死的,他們做什麼都要盯著,他們見識過花花世界了,再被困在那憋屈的小廠裡,憋得腸子都要打結了,正鬱悶著,沒想到老頭子居然從深圳把袁景瑞給帶了回來。 當時袁景瑞才二十多歲,年紀與他們差不了多少,但手段厲害,進了廠之後便將許多老規矩改了,那些原本坐在位置上舒舒服服拿錢的家裡人日子立刻變得不好過了,他們兩個更好,被直接請到車間裡,從最底層做起。 親戚們當然是不滿意的,沖到張成方面前去鬧,舅舅還把他們倆推到最前面去,「老張,你不是連兒子都不要了吧?找個外人來管廠子,還要給他股份分紅,怎麼?你想讓個外人把這廠子零拆了?」 自從他們的生母死後,張成方一向對他們母親娘家的人很是客氣,或許是出於愧疚,更何況當年稱成方剛起步的時候,兩家親戚都是湊了錢的,所以張成方做起來之後,這些親戚幾乎都靠著這廠子過著舒舒服服的日子,沒想到這一次老頭子居然一意孤行,還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了。 「我再不這樣,這廠子就要毀了,毀在我們自己人手裡,袁先生是這廠子的救星,為了留住他,讓他能夠全心全意地為成方出力,給他股份是必須的,至於我這兩個兒子。」他說到這裡,眼睛落到他們兩個身上,居然是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我沒把他們管教好,養出了一對廢物,成方不能靠他們!」 那句話讓張大豐與張大才記了一輩子,一直到老頭子死在病床上都不能原諒他,他不是說成方不能靠他們嗎?那好,他死了就把廠子賣了分錢!有了錢他們想幹什麼不行?老頭子死了反倒好,沒人管他們了。 就是這樣,張成方一死,張家兩兄弟就鬧著要把廠子賣了分錢,那時候成方已經因為拖欠訂單欠了一屁股的債,誰都不想再接手了,他們的後母程慧梅死都不同意,到後來就到處去湊錢,要問他們買下手中的股份,保住廠子,袁景瑞居然也拿了錢出來,協議是在祖屋裡簽的,老屋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他母親那邊的親戚就差沒對程慧梅吐口水,還有人用很大的聲音說話,「瞧瞧那對狗男女,老張屍骨還未寒呢,兩個人就湊一塊兒去了。」 程慧梅當時已經四十多了,袁景瑞三十還沒到,雖然手段厲害,但人倒是真長得不錯,也沒結婚,一直都單身著,閒言碎語傳多了就成了真的,到後來那兩個人還真結了婚,那就更確鑿了當年的流言。 至於張大豐與張大才兩個人,當時各分到了一筆數目不小的錢,很是過了一段花天酒地的日子,也做了些生意,可到最後都是以虧本收場,金山銀山也經不起只出不進,更何況兩兄弟一個好女人一個好賭,兩個全是無底洞,是以沒過幾年便開始囊中羞澀。 沒想到的是,與此同時,成方卻日漸壯大,最後成了一個令人咋舌的大公司,袁景瑞成了商圈裡的風雲人物,程慧梅也坐享其成,從一個喪夫背債的老女人成了商圈裡炙手可熱的傳奇人物。 老張家的人都坐不住了,尤其是他們倆,當時成方已經將公司重心移到了上海,他們跑到上海去鬧了幾回,一開始都是程慧梅出面的,每次鬧過去就給他們開支票,他們嘗到甜頭,慢慢胃口就大了,之後有一天突然換了袁景瑞出面,坐在大桌後與他們說話,也開了支票,一邊寫數字一邊慢慢說,「拿去省著點花,這是最後一次。」 他們正看著那數字高興,聽到這句話立刻橫眉豎眼地抬起頭來,正要開口,卻對上袁景瑞鷹一樣的眼睛,眼神鋒利得像刀子,讓他們頓時失聲。 不過對於錢他們是不會退步的,張大豐很快就叫出聲來,「什麼叫最後一次,成方是我爸的公司,我爸要是沒死,今天輪得到你坐在這兒嗎?這些還不都是我們兄弟倆的?你跟程慧梅算什麼東西?當年我們簽協議的時候是給你們騙了,就用那麼點打發叫花子的錢打發了我們兄弟倆,警告你,這些錢都是我們應得的,要是你們不給,我們就告你們侵佔我們老張家的財產去。」 袁景瑞冷笑了一聲,「是嗎?」又舉起那張支票,「那你們是不同意我的條件?」說完作勢欲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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