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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我忽然很想笑。

  原來,我和趙起超都想著自己辭職,好讓對方解脫。

  但我沒想到的是,趙起超居然肯把什麼事情都一力承擔,雖然感情的事情是他一廂情願,可是從頭至尾他沒有騷擾過我,他給我的是欣賞和鼓勵。

  他沒有腳踏兩船,他追求我之前,先恢復自由之身,給我足夠尊重。

  他的辭職,打翻了我心中的五味瓶。

  我突然覺得心中有一點暖意逐步擴大。

  但又覺得有些愧疚,若不是我執意要辭職,他也不用用辭職來挽留我,保護我。

  可是,不用辭職還是讓我松了一大口氣。

  生活終於又穩定下來。

  我也不必從底層作起。

  一切又回到最圓滿的狀態。

  就連有時候想起李銘泊,我也迅速甩頭,將他拋之腦後。

  我存心忘記前程往事,從頭做人。

  他已經有屬於自己的生活,我也必須好好經營我的日子。

  過了幾日,總公司派了新的老總來。

  新老總年紀略大,平易近人,對下屬尤其親切。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一抬頭,看見對面辦公室裡的陌生人,我還是會覺得茫然若失,覺得十分十分不習慣。

  會突然想起,另一張嚴肅的、冷漠的臉。

  主動加班到很晚,對牢電腦一整日,眼睛脹得都快掉出來了,太陽穴一跳一跳,痛得厲害。

  看東西都有些模糊了。

  走出公司,在空調房間呆太久,覺得戶外的空氣簡直清新到極至。

  乾脆散步回家。

  忽然想到,以前李銘泊也是這樣,總愛在我加班以後來接我,然後走路送我回家。

  夜風透著涼意,一切仿佛都是以前的樣子。

  我還特地到路邊的小賣部,買了一元錢一瓶的汽水喝。

  可惜,再沒有人和我分享,這只是一瓶最普通的可樂,所有甜蜜的滋味都不復存在。

  走在我們常常走的林蔭道上,樹影婆娑,還是舊時樣。

  非常巧,旁邊有一對熱戀的情侶,緊緊擁抱在一起,不知疲倦地接吻、接吻、再接吻。

  這一次,我從當事人變成了旁觀者,仿佛更能體會我們擁抱在一起時候的熱情和怎麼也消耗不盡的愛意。

  忽然很感激李銘泊給我一段如此甜蜜的回憶,當我老了,看見路邊擁抱接吻的年輕人,我想,我的心還是會回到那些夏日,變得年輕起來……

  仿佛鼻端還是那些夏日的味道……

  終於,一切都可以坦然地放下!

  該是調整自己,迎接一段新戀情的時候了!

  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有風從窗簾縫隙吹進來。

  微微有些熏人。

  我閉上眼睛——以後,會是什麼樣的人能夠同我一起享受這些熏人的微風呢?

  其實,到了我這個年紀,已經沒有靠男人獲得幸福的天真了。

  一個女人可以託付終身的,不外自己的健康和才幹。

  結婚,不過是想有個人在身邊陪伴而已。

  再堅強能幹的女人都會孤單、會寂寞、會渴望一個懷抱……

  以後,陪伴在我身邊的人會是什麼樣子呢?

  ——腦海中竟然浮現出趙起超的樣子,而且越來越清晰。

  我忽然自床上跳起來——

  他辭職也有些時日了,可是竟從來沒有與我聯繫過。

  他其實並沒有虧欠我任何,卻為了我把工作辭掉了。

  想他也是付出許多,才換來今天的職位,可就這樣輕易放棄了。

  愧疚之心頓時升起。

  我忽然又想到,他說過他不會放棄我的。

  可沒想到就這樣不再和我聯繫了!

  心裡不免又有點失落……

  就這樣,整個腦子裡都是他的影子……

  終於,忍不住打電話給他——他為了我辭職,怎麼也該道聲謝吧。

  我按下電話號碼,手有點抖,奇怪,連喉頭都有點發幹。

  電話響了一聲便被接起,仿佛他正好在查看電話。

  「喂?趙起超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是我!你是以芳嗎?」

  忽然聽到趙起超熟悉的聲音我竟然有點激動,原本想好的臺詞全都忘記了。

  「你終於打電話給我了!」他仿佛松了一大口氣。

  「怎麼?你在等我電話?」我有些詫異。

  趙起超的聲音裡透著掩飾不住的得意:「我就知道你會打電話給我!但沒想到你會如此沉得住氣,過了這些天,才想到我!」

  「你憑什麼認定我會打電話給你?」這個人臉皮也太厚了點。

  「你肯定覺得我辭職了,你難辭其糾,以你的性格,一定會打電話來向我道謝的!」他居然猜中,看來不是普通的瞭解我。

  「我猜對了嗎?」他追問。

  「好吧,我承認!」不知道,為何,我突然心情大好,決定不在他面前逞強。

  原本以為他已經把我忘記了,卻原來他是在等我主動打電話給他!

  是,他為我辭職,肯定不能主動致電給我邀功,當然只有等我主動聯繫他!

  若我把他忘記,他所作的一切都白費!

  不是沒有風險的!

  「好吧!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微笑著說:「就這樣吧,多保重!」

  我作勢要掛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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