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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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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少女時代全部的絕望、期待、憂傷,伴著那些關於媽媽的幻想,一齊湧上來,在她腦海裡翻騰。那並不陌生的孤獨、沒有媽媽的寒冷,好像正月裡的冰棱,伴隨著舊時的記憶,一點點紮上桑離的心頭。 那夜,終於哄到YOYO入睡,馬煜送桑離去「你我」。 走在路上兩個人都很沉默,過一會兒,還是桑離問:「不是有事找我幫忙嗎?」 馬煜點點頭:「我有沒有說過我做一間策劃公司?」 桑離沒有回答,只是慢慢地走著。 「下個月我們計畫策劃一場以古典音樂為主題的酒吧藝術沙龍,我想請你參加,不知道是不是太冒昧?」 桑離猛地頓住了腳步。 路燈下她驚訝地看著馬煜,馬煜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識地解釋:「我只是覺得你的歌聲真的很美,我知道你這樣的人是要站在歌劇院的舞臺上的,可是這種古典音樂沙龍也是種探索,我們舉辦過類似的電影主題沙龍,也很成功的。這些酒吧都是文化氛圍很好、在城內很有名氣的高雅藝術酒吧,真的。」 桑離收回自己的目光,良久,才歎口氣:「讓我考慮一下。」 寂靜的櫻園甬路上,只有風吹過櫻樹時的「沙沙」聲。 馬煜或許並不知道,這些年來,桑離已經很久沒有考慮過別人的建議了。 因為對她而言,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是自己想要的,也沒有什麼是自己害怕失去的,所以,便沒有什麼是自己必須要去做的。 哀莫大於心死——許多時候,這句話並不單指愛情。 結果,那晚馬煜沒有去加班,也沒有去取車,而是靜靜坐在「你我」,聽桑離拉琴。 桑離照舊還是坐在臺上,長卷髮,兩臂自然舒展,目光溫柔而迷離。 馬煜就那麼靜靜地注視著,看舞臺上方的暖黃光線微微灑下來,投射在桑離剛換好的黑色長裙上,那樣柔和。不過這次的長裙不再是大V字領,而是抹胸式,腰身收得極好,長裙曳地,散開的部分綴滿了類似水晶顆粒一樣的裝飾,在燈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馬煜傾聽:溫柔的旋律,安寧和煦——德彪西的《月光曲》,在這樣屬於紅男綠女的夜晚裡似乎格外舒緩悠揚。 他猜,桑離的心或許就是那樣靜靜的,沒有波瀾。 一曲終了,桑離抬頭,看見馬煜還坐在不遠處靠窗的座位上沒有走,遲疑了一下,終於站起身走過去。身邊的服務生接過她手中的小提琴,替她放進琴匣裡。 馬煜看看黑色皮面的琴匣,微笑著問在自己對面落座的桑離:「如果不是內行,還真聽不出你是業餘選手。」 桑離微微一笑,抬手召喚服務生:「一杯拿鐵。」 「晚上喝咖啡不會失眠嗎?」馬煜手放在桌上,手指輕輕叩叩桌面,桑離習慣性看一眼,發現他無名指上的戒指不見了。 桑離淡淡答:「睡眠和咖啡有什麼關係,人如果欲求難平,血液裡都會自然生成咖啡因。」 馬煜笑了:「我很少見你笑,三生有幸還能聽到你開玩笑。」 「誰說我是開玩笑,」桑離看一眼馬煜,「我像是開玩笑嗎?」 「你可不像欲求難平的人。」馬煜端起杯,笑著說。 「那是因為你沒有見過以前的我,」桑離也笑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除了生命可以付出一切,生活本身就像陀螺,越轉越快。」 馬煜怔住。 似乎,認識了她,他就經常發愣。 她輕輕抿一口咖啡,微笑著看他:「嚇到了?」 「可是,我說的是真話,」她看著他的眼睛,「馬煜你愛過什麼人嗎?就是那種不摻雜任何附加值的愛?」 馬煜沉默了。 桑離看看他,低下頭:「好像都已經是很遠的事情了,有時候想起來,我會告訴自己,真的已經太遠了,忘記吧。」 「可是,還是無法忘記,」她苦笑,「如果你想忘記過去一切的生活,而你又發現過去的人、過去的事都在你的世界裡無法割捨時,你會知道,什麼是窒息。」 她輕輕揮揮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一下:「就好像一根繩子,束緊你的脖子,讓你越來越喘不過氣,每天晚上睡覺都會做噩夢……」 她的神情那麼疲憊:「我很久沒有對人說這麼多話了,謝謝你,馬煜。」 馬煜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把手輕輕覆在桑離交握著的冰冷的手上,他的神情安然,他的笑容美好。他說:「桑離,有人傾聽是種幸福。如果你願意講,那麼就把你的故事交給我,然後我們埋葬它,重新生活。」 他的手乾燥而溫暖,有力地攥緊她,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手抽出來,可是她的內心卻那麼清楚自己迷戀這樣的溫暖。她聽見他說:「桑離,日子總是要向前的,如果你願意,我們都在你身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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