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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30

  ——米卡真好,真的是很好,從來不拒絕我。大約她覺得她能夠為我付出的就是她的身體,所以她總是傾囊而盡。每次都有求必應的我,當然是滿載而歸。

  這樣的日子,過得沒有盼頭,但是很有想頭。

  我和米卡真正在一起同居的日子,大概有一個月吧。不短了,30天。放到我們的長長的一生裡來看,它真的不算什麼。

  但我如何可以說它是不算什麼呢?

  我幾乎記得我們之間做過的每一件事情,每一個場景,以及米卡的所有表情和聲音。我

  的腦子裡無數次地複製過我們的這30天的發生。我在經歷著這30天的時候,不曾想過,哦,原來只有30天啊……

  那段時間裡,我再沒有穿著手術服溜號出來和米卡幽會了。

  一切回到了我正常的軌道裡,還是早出晚歸的。

  米卡也還是在路易·維登門口去倒賣她的皮包。

  我們真的只是同居,誰也沒想為對方改變自己的一點什麼。每天下班回來我都累極了,我常常跟米卡說,來,我們說一會兒話吧,然後就開始肉搏廝殺起來——我和米卡之間除了body language(肢體語言)以外,好像也沒有更多的話。

  也好,晚上回家有人等,吃飯的餐桌上有人陪,夜裡醒來看聞得見一點點人氣——她住到我的屋子裡來,我依然出的是同樣多的房租,我真的不損失些什麼。

  回到家的時候,總有點變化。比如廁所裡一下子變得琳琅滿目的洗浴和化妝用品,比如米卡換洗了床單,屋子裡有一股好聞的太陽味道;又比如吧臺上多了一束蘭花,屋裡就縈繞了一點淡幽幽的香氣……女人都是有點小情調的,她們這樣做也算是在屋子裡留一些她們的痕跡,就象小狗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喜歡先撒泡尿來占個地盤一樣。也許米卡期待我的驚喜,但我實在是一個馬虎的人,對生活的觀察馬虎,對情感的表達馬虎。我一直以為,討好一個人是要投其所好的,我連對方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有什麼樣的背景和身世我都不知道,我瞎表達什麼啊?我在這個醫院也不過就是一年的合約,合約走到頭的時候我在這個城市的所有都會留在這個城市裡,你說我犯得著要在這個城市裡經營更多的東西嗎?

  不可否認,我對米卡所做的一切,雖然不失真誠,但和未來無關。

  我只認識這個被我命名的米卡。至於在她身後的那個屬於「侯霓」的世界,我從來沒有進入過。應該說,是米卡不讓我進去。

  又到了星期天,輪到我不當班了。米卡便也不去香榭麗舍了。正好用這點象偷來的一點空閒和米卡做點床上運動。

  我們一直折騰到午睡的時間。

  等我迷迷糊糊睡醒以後,正好看見米卡起床時的調皮樣子。

  她裸著身子、扯一角的窗簾把自己半包圍起來,然後,站在窗框邊,偷看著窗外。

  看了一陣子,她就擺脫掉窗簾,回到床上,跟我說:「好了,貝貝,起來了——我知道我一會兒出門該穿什麼衣服了。」

  我問她:「你又看到什麼了?」

  她說:「剛才我是在看底下的那些小『雞』們都穿什麼來著,別和她們穿重樣了。你沒看這年頭巴黎女人的打扮啊,貧學富,富學娼,搞得我每天穿衣服的時候都很困難。」

  我說:「哪裡會呢,我看樓下的,都是些雞媽媽、雞婆婆了,哪裡還有小雞娃啊?」

  米卡就說:「那是,因為小的被你給收了啊……」

  我說:「那咱就再收一把?」

  米卡突然問我:「要我真是一隻小『雞』,你會不會收啊?」

  §31

  那時候,我大腦裡膨脹的欲望,就象下半身膨脹的海綿體一樣氾濫著,我哪裡還有心思去掂量米卡的問話啊。

  我只是一邊再次覆蓋在她身上,一邊象宣誓一樣地說:「收啊,怎麼不收呢?這麼性感的小『雞』,沒有道理不收啊,是男人都會想收的,出多少錢也要收啊……」

  那天,米卡不停地用她的吻來回應著我的撞擊。她近乎瘋狂地用嘴來找我的眼睛,我的睫毛,我的嘴唇,然後吻它們,吻到她的淚水出來助陣。

  米卡不停地吻,也不停地問:「紀安之,你愛我嗎?」

  我當然說愛。

  我一邊頂她一邊說愛她。那個「愛」字就如同我的喘氣,其實不是心裡的聲音,是肉體的協奏。

  當我終於結束戰鬥、停下來的時候,米卡再次問我:「紀安之,你愛我嗎?」

  這時我很清醒了。我知道一個「愛」字的容量。瞬間,我還馬上想到了單亦欣的那個電話,警告我不要和人玩出所謂愛情的那個電話。愛,是我生活中的一個雷區,無論誰踏了進去,我都要跟著被炸得粉身碎骨。

  我問她:「你幹嘛要問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

  她搖頭笑笑,說:「沒什麼,就是問問了。」

  「你有點嚇著我了。」我說。

  她接著問我:「那你說說看,你覺得我愛你嗎?」

  我想了想,半開玩笑地說:「你大概是不愛我的吧?」

  米卡沒有說話,不知道她是不是有點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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