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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180.

  北京的春天又到了,起風了,滿目的楊絮滿天飛舞著,眼都睜不開,楊絮最嚴重的時候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似隆冬的小雪,似真亦幻。我想起2000年春天也是這個時候我初到北京,那時天空中就像正在下一場小雪一樣,春日飄雪,南方人何嘗見過這種場景,一時之間慌了手腳。我站在北京西客站的出口處,看見晴天飛絮時,就好像看見了一個童話的王國,差點就要吟詩一首一泄激情,可惜的是底子裡那點唐詩宋詞幾乎是搜腸刮肚之後也無濟於事,除了哇哇的感歎幾聲以外,還矯情了好一陣。春去秋來,又到去年今日,我除了戴著那呆滯不堪的方形口罩出門之外,還學會了一手背風而行的好功夫,對沙塵暴和楊絮無動於衷,對著窗外的燦爛陽光看看也就罷了,只可欣賞,不可褻玩焉。

  春天到來的時候,我又上崗了。為了糧食和綢緞,我不得不開始四處去兜售自己。我想找一份收入不錯,時間富裕,還可以睡懶覺的工作。當然,這種工作人人都喜歡,卻不一定人人都找得到。因為他們不認識許威,如果他們認識許威的話,也許他們也能像我一樣,每天揣著一個小包,拿著話筒在各式各樣的明星新聞發佈會上,作嚴肅狀,或是不屑狀,最後拿著紅包罵罵咧咧的回來。為了方便敘述,我想我有必要介紹一下許威這個人,怎麼說呢,其人外表高大魁梧,經常剃一個光頭,濃密大眼的,很像那個香港演員徐錦江,看上去,男人氣十足,實則瞭解他的人都知道,這人整個一三不靠。

  我認識他有四五年了,他一直在一家國家級媒體做攝影攝像工作,跑的還是娛樂一線,有段時間,娛記的名聲幾乎是與犬類動物畫上等號的時候,他常會引一三流文章所言,我一說他是娛記,他就瞪著我的眼睛,咬牙切齒的說出:我不是娛記你才是娛記你爸是娛記你媽是娛記你們全家都是娛記!其速度之快,發音之標準,背誦之熟悉,演繹程度之誇張都令人忍俊不禁。這兩年,他翻了身,聽說在給幾個二流明星做演出經紀,後來又做了兩個一線的,來來去去就狠賺了些錢,在北京買了房買了車,圈裡人混得倍熟,我做娛記就是他介紹的,開始找他的時候,他一聽立馬就奸笑著說何為你他媽的不是一直瞧不起娛記嗎?我說有奶就是娘,娛記就是孫子,那也得做了,這不是揭不開鍋了嗎?許威在電話那邊過足了當年被我諷刺的癮,然後就給我指了這一條「光明大道」。

  關於許威,還有幾件小趣聞,為了加深各位對他的印象,我決定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公之於眾。他最有名的事情是兩件,這兩件事在圈內廣泛流傳,幾乎是到了人神共知的地步。其事件的來源都來自於他本人酒醉之後吐出來的,故而有著極強的可信度和娛樂性。

  第一件事情是他有一天去嫖了一蒙古雞,那段時間許威不屑於和中國女子有染,只搞外國雞,江湖傳聞據說他初次嫖外國雞的時候在一金髮女子的誘惑下,他十分鐘都沒能挺住,就繳械投降了,一時傳為笑柄。蒙古雞那事更是流傳更廣,細枝末節繪聲繪色,儼然是眾人在場一樣。話說那天的蒙古雞是八百塊錢一晚,蒙古女子向來是體魄強健,白麵長身,一次下來,根本就是隔靴撓癢,人家還沒過癮,許威就不行了。在這種情況下,許威決定一晚不睡也要把這女子給收拾了。這種動機的來源有兩個版本,一個是說許威的民族自尊心受挫,我們知道許威是一個狹隘的民族主義者,連酒吧裡稍稍漂亮一點的中國女子和外國人摟做一團都看不慣,憤而疾呼外國鄉巴佬來中國欺騙愚蠢而又無知的妙齡女子,其表情之憤慨簡直可與蹲在廁所便秘的種種面孔相抗衡。當然,其真實動機,如司馬紹之心路人皆知,我們無需多言。為了挽回自尊心,許威咬牙挺上,這樣的理由我們是可以相信也是樂於接受的。

  另一個版本則說,許威在與蒙古女子辦事途中突然接到老父的一個電話,在家書抵萬金的年代,老父之循循教導可謂是如雷貫耳,但對於現在而言,老父的一個電話自然就算不上什麼了。那天他老父提到自己退休了,從此以後就離開工作崗位了,要許威好好幹。許威哼哈了半天,也沒引起重視,最後讓他激淩一下的是,老父說到家中度日不比往常了,退休金只有八百元時,許威望瞭望身下的蒙古女子,氣從心來,老子的老爸為革命工作搞了一輩子退休了才八百,你一晚上躺著也有八百,憑什麼啊?老子今天一定要替我老爸搞回來。不管是哪種版本,許威硬是咬緊牙關,一宿沒睡,前前後後做了八次,到最後蒙古女子對許威簡直是畢恭畢敬、低眉順眼,而許威則是精已盡,人未亡。據他自己說,到最後兩次的時候,高潮已經不見,射精的時候除了尾骨緊縮之外,已無精子射出,只聽見空氣中傳出「噗!噗!」之聲。因此許威除了有一個許八威的外號之外,還多了一個小名,就叫噗噗。

  另一個則是許威的醉後與一俄羅斯雞的一夜激情,在欲火焚身、急不可待的情況下,許威以暴力形式為該女子「清場」,女子反抗不從,許威口中大嚷,「我賠!我賠!我撕一件賠十件!我賠!我都賠給你!」該女子聞此言,遂順從到底,我們無從知曉許威是否賠了十件內衣,但賠是肯定賠了。我們需要展開想像的是,以許威此等器宇軒昂的架勢喊出上等口號,該是怎樣一番動人情景。

  許威的種種之三不靠簡直是多若晨星。限於篇幅,我們無法一一道來,單是以上兩件,就已非常人所能為。

  181.

  做娛記後的半個多月一天半夜,我接到一個電話,許威在金鼎軒打過來的。他在電話那邊學著臺灣人說話的口氣笑笑著說,李瓊在這裡,你過不過來啊?我一聽,腦子裡就浮現出一個個子高高的,臉白白的姑娘,笑起來的時候兩眼睛彎成了小月牙狀。她是娛記圈裡的朋友,在一個二流電視劇開拍的新聞發佈會上認識的,長得還不錯,最近通過幾個電話。許威估計我這夜貓子肯定還沒睡,也許是李瓊說起我也不一定,宵夜圖一熱鬧,就想起我了。我恰巧深夜孤枕難眠,又無心造字,正拿著一本笑笑生寫的明清豔情小說讀了半天的文言文,不勝煩惱,這種好事,想都不用想,關上門,留邵剛和謝峰兩人在家,欣欣然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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