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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152.

  在我的概念中,天安門就是北京的象徵,而在我的印象裡,天安門卻永遠是空蕩蕩的,精緻得很,這樣的記憶來源於我在太多的黑夜經過那裡,或是拂曉,或是子夜,或者獨身,或者是兩個人。那天夜裡佳子躺在我的懷裡,微閉著眼,像個安靜聽話的孩子,我撫摸著她的長髮,看著天安門又一次孤零零的劃窗而過。

  153.

  一切緣於性。當佛洛德說這句話的時候,所有男女災難的根源我想都有了一個完整的注解。我無法否認在此期間有欲望和衝動、無知與好奇、感動和猶豫等等在人們體內橫衝直撞的一些東西作崇,當然也許你會說還有被人們稱之為愛的一種液體,能叫液體嗎,我認為是的。因為最後無非是精子和卵子在溫暖的羊水裡擁抱結合,精子濃濃的,白得耀眼,卵子則汩汩流出,伴著高潮,它來報到。在兩者結合的時候,我們或是淚流滿面,或是無動於衷,更多的時候是悵然若失,把渾身的力量在活塞運動中消失殆盡,在最後的一個衝刺結束的時候我們失去了最後的希望。

  154.

  在黑暗中,我和佳子完成了過程,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有呻吟聲依然是那麼熟悉而又嫵媚。她要求關燈,我不理解,但我關了。她讓我射在她的身體裡面,我照做了。當精子射出的時候,我聽見她輕輕的嚶了一聲,細微卻又綿長,那聲音真讓我難受。我想開燈,她制止了我。她讓我再搬床被子來,她的習慣還是沒有變,做完愛以後就要分開睡,她說那樣才睡得踏實。她在黑暗中露出一雙白藕般的手臂,給自己點了根煙,我隔著厚厚的棉被看著她的眼神在煙頭的明暗間憂鬱而又凝重。我知道她出事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能感覺得到,我還是不想問她,我相信她想說的話是一定會告訴我的,她不想說,那我又何必問呢。在黑暗中,我們淡淡的說了幾句無關的話,在一個片刻的停頓間,我聽見她沉沉睡去了。這是我認識的那個佳子嗎?我感覺有些陌生,重逢的第一夜竟是如此單調,我心有不甘,卻別無他法。在亂七八糟的思緒中,我附過身子,嗅著她那黑亮長髮的清香,靜靜睡去。

  我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我又見到了佳子,她和我在柳絮飛揚的初春在郊外放著風箏,那風箏像一朵盛開的桂花,香飄萬里。她在我的身後歡快的奔跑著,時而嘟嘴,時而大笑。她嚷嚷著,我是何為的畫鬍子,我是何為的畫鬍子。她頭頂的天是那樣的藍,雲也在扮著鬼臉。我醒來的時候,天早已大亮,佳子仍然在熟睡,我看見她白玉般的小腿露在了外面,曲線誘人,我忍不住伸手過去摸了摸,然後想把它放到被子裡去,當我掀開被子的一角時,我看見她雪白的大腿上有幾道醒目的傷痕,再掀開一些,背上也有,那些青紅的烙印全都突兀突兀的出現在我的眼前,一時間我呆若木雞。

  155.

  新年的鐘聲在不經意間就到了敲響的時候,在此之前,小三和謝峰已經回湖南去了。只有我和邵剛還留在北京,我搬過去和他住在了一起,每天睡睡覺,看看書。邵剛的廚藝在那段時間提升得很快,他莫名其妙的對廚房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在事事不如意的情況下,對身體的本能反應進行了充分的研究,他一再的對我說,什麼都他媽的是假的,把肚子喂飽了,喂好了,就完了。他每天都換著花樣炒菜,並試圖推陳出新,往往在一些需要加蘿蔔的時候加黃瓜,需要放麻醬的時候下桂花陳,總之是怎麼極端怎麼來,儘管有時候味道難以下嚥,但偶爾還是會弄出一些超凡脫俗的品種,其口味之怪異獨特真是令我胃口大開。雖然我有時候還是會擔心這樣夾雜著吃是否會吃出病來。

  邵剛把那段時間的生活隨時提到了一個上綱上線的地步,每每當他說出生活就是這樣,不勇於嘗試就不會有驚喜意外的此類話語時,我除了有些反胃,還隱隱的有些為這個三十多歲的老朋友春光普照有些高興。前段時間被他騙的那些東北人紛紛找上了門來,索要賠款還要打官司,邵剛索性辭了職,手機號碼也換了,心情陰暗了很一陣,開始還有些患得患失的,直到他迷上廚藝精神才開始好了點。對他的這種做法,有些女人是認為有病,比如馮娟娟。那個女人自從丁哲把她拋棄以後,我聽邵剛說變得有些神經質了,常常莫名其妙的發脾氣,然後說些男人都是黃眼狼之類的詞彙,邵剛又不是個大善人,自然不會甘受不白之冤,三來兩去,兩個人的關係無意間便疏遠了很多。

  看到邵剛在做食物試驗,馮娟娟來一次之後,除了說白癡就是有病。只有佳子來的時候,會笑笑的嘗一嘗,偶爾還會誇兩句,背著邵剛的時候,她和我說邵剛現在需要愛,需要一個女人來好好愛他,我表示同意。我很感慨佳子能說出這些話來,儘管我感覺她自己本身就沒有好好愛我。她身上的那些傷我一直沒有問她,每次和她做愛的時候都要求關燈,我也就隨了她的意,沒有點破她。有幾次她來了以後都怔怔出神,拿著電話看半天,接了個電話就走。對這種情況,邵剛勸我要耐心的等候,如果我真的愛佳子的話,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應該默默的等候著,畢竟能找到一個真正愛的人不是那麼容易。他說這些的時候,我看見他的眼神裡瞬間有一道光亮閃過,當時我想,那也許是他在說給自己聽的吧。

  愛情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呢?我想我很難說清楚。有時候我們會為它癡迷,有時候我們甚至會為了它而生存。它像我們生命燦爛的焰火,在晦暗的時候,給一絲光亮,然後繼續隱滅,讓我們在黑暗中掙扎。為了那一霎那的美麗,我們無怨無悔,我們翹首以待。

  156.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和邵剛兩個人在家喝了個天翻地覆。他買了瓶二鍋頭,然後又買了瓶雪碧,混在一起,然後用衛生紙蓋著,使勁的在桌子上墩,一墩下去泡沫就撲騰撲騰的往外咕著,趁著那股勁一仰脖就下去了,我們兩個人坐在桌子旁邊互相使勁墩,最後兩個人都墩到了桌子下面,這酒入口涼爽還微微有點甜,喝下去的時候覺得沒什麼,但後勁慢慢的就上來了。兩個小時以後我開始感覺頭有些旋暈,飄飄的很是有些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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