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北京桂花陳 | 上頁 下頁


  我很不善於描繪一個人的長相。我認為一個人的長相只有美醜之分,偶爾也有中庸、模糊的人,但那種人不在討論範疇之內。

  佳子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但她不美。也不討人喜愛。我只能這麼說她。

  10.

  昨夜的一次不恰當手淫斷送了我整個下半夜的睡眠,天濛濛亮的時候,我把手安慰性的放在陰莖一處,結果疼痛卻從前列腺一帶傳來,我只好不停地去洗手間,不停地告誡自己喝多了飲料之後不可急忙動作,連續兩個小時,我懷著愧疚與憤怒之心在床和洗手間之間來回穿梭,最後筋疲力盡地靠在洗手間的白色瓷磚上,痛感生命的殘酷與無情。

  一個月前,我對自己說,我要禁欲一年。在這一年裡,不和任何女子性交,不和任何男人討論性以及由性延伸出的種種問題。老實說,我不是想讓自己青春美好的肉體在白日夢中蒸發殆盡,我只是想證明一下性也是有原則的。

  可這樣換來的結局卻是,一個月中三次體驗到輸精管漲痛的快感,以及五次清晨射精射醒後的痛感。久違的夢遺提醒我,青春仍然是我的籌碼。

  11.

  那個清晨,當我趴在廁所裡洗內褲的時候,邵剛走了過來。他倚著門柱聚精會神地看著我。看著我把洗衣粉灑在內褲上,儘量灑滿每一個角落,然後沾上水,細細地揉搓著。他靜靜地看著我做著這一切。

  我知道他在看我,我也知道他沒有在看我。

  「怎麼,昨晚上還是沒消息嗎?」

  「嗯。老樣子,三點鐘回家,十點半起床。丫像一個清教徒一樣。」

  我抬頭看了一眼邵剛,發現他的眼眶中佈滿血絲。

  「一夜沒睡啊。」

  「是啊。剛給小米彙報完。」

  我繼續低頭洗著內褲。心想,莫不是老張也和我一樣在禁欲吧?那就慘了。

  等我洗完內褲出來,邵剛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鞋都沒脫。

  12.

  邵剛已經在朝陽公園附近蹲點快一個多月了,每天深夜出門,清晨才回。他的生活規律已經快和老張同步進行了。

  老張是他的情敵,一個我從未謀面的男人,但又是一個在我的生活中頻繁出現的男人。老張的女朋友小米現在同時擁有兩個男人:一個老張,一個邵剛。老張是原配,邵剛則是偷來的。這個偷來的男人在幫她監視她的原配是否也在偷人。這真他媽的令人髮指。

  小米和佳子是朋友,在我和佳子糾纏不清的時候,邵剛也和小米開始了地下情。一個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無聲無息地就滾到了邵剛的床上。在這一點上,邵剛問心無愧,蒼蠅還不叮無縫的蛋呢,更何況只是偷情這種齷齪小事。

  13.

  小米也是一個純正的北京姑娘,白麵長身的,頗有幾分姿色。表面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實際上粗中有細,很是聰明。她離開北京已經快兩年了,一直在深圳那邊討生活,偶爾才回來一次。就在去年回來的一次,她通過佳子和我認識了邵剛,倆人便莫名其妙地勾搭到了一起。小米再去深圳的時候,邵剛便忽然辭去了工作,買了竊聽器、望遠鏡、DV等一干用品,晚出晚歸的。後來我才發現他在老張家對面租了一套公寓,日夜監視,並每月到電信局把老張的電話單調出來寄給小米,讓小米在那邊細細研究。這樣的一種戀愛方式我簡直是聞所未聞。更誇張的是邵剛還每過一個星期便把偷拍老張的內容剪成一本錄影帶,在家中研究。旁觀著,我也對老張的生活瞭若指掌起來。

  這種狀況如果非要追根溯源的話,恐怕還得從我說起,畢竟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透過我的眼睛去看的,而令他們勾搭成奸的人更是非我所屬。

  14.

  如今在我的身上有一種沒落的虛偽,這種虛偽不知從何時起佈滿了我的身體,直至內心。一張皺巴巴的床單,打翻的煙缸,刷成紅黃雜色的門窗,一堆無聊透頂的書刊,一包雜牌子的避孕套,一面庸俗的鏡子,這就是我來到北京後的私生活,乏味透了,沒意思透了。還是讓我們一起回到兩年前吧,或許是更早的時候。那時候的我還相信某些東西,比如意外,比如感動,比如浪漫,比如友誼,還比如某些被人們稱作愛情的東西。說實話,那時候的我躁動不安、蠢蠢欲動,每天都希望天上能掉下餡餅來。

  15.

  當時我記得有一個人對我說,工作、感情、房子三者缺得越多,漂泊感就越強。我愣了半天之後,對他的言談一笑置之。但我知道,其實他已經紮中了我的某些痛處。房子那是肯定沒有的,動不動幾十萬的數額,看上去感覺就像在和太白金星對視一樣。而感情呢,又恰巧在那之前的半個月剛剛結束。一個叫青青的姑娘帶給了我數年的歡樂,雖然散場的時候難免會有些憂傷,可憂傷遲早會過去的。我堅信。但儘管如此,我每天的心情仍舊壞得就像條濕漉漉的下水道,整天不開晴。一個人睡覺,一個人起床,一個人看電視,一個人拉屎。偶爾會有朋友過來,有的會喋喋不休地輔導我的生活,有的則一言不發,喝點酒就走了。謝峰來那次,正好是他們樂隊從蘭州演出回來,我在清晨的睡夢中醒來,朦朧中見到了他的身影,然後又轉身沉沉睡去了。醒來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走了,只有床頭整整齊齊地擺放了十幾根麻杆,他把它們堆成山形,那白白的煙捲就像兒時吃過的薄荷糖,模樣乖巧喜人。

  16.

  那時候的深夜我一般都會選擇去酒吧,那是因為實在沒有太多有意思的事情。後來去多了,就形成了習慣,似乎它已經成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凡是進入了生活慣性的東西,人們通常便很難再擺脫。當時的我就是這麼一種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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