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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下了決心之後,他心裡倒鬆快了一些。和左君年的關係也恢復了融洽,大約是到了自己嚮往許久的位置上的緣故,左君年的情緒也高漲了一些,進進出出都風風火火,程怡住院前還沒追繳完的北城拆遷補償,他追得比程怡還狠,脾氣又狠,把拆遷辦的一幫官員累得叫苦連天,拿起電話一聽到「市長辦公室」,就眉毛直揪。

  左君年上任沒幾天,省裡就通知他和省外經委組織的考察團一起去歐洲訪問,這事原本該程怡去,幾個月前報上去的名單也是程怡,現在只得由他這個代理市長去了。

  劉幼捷取笑他說:「等程怡回來一問,你代理我的這個把月都做了些啥呀,你只好說,噢,也沒做什麼,就是替你去歐洲玩了一圈兒。」

  左君年呵呵直笑:「我倒不想出去呢,那麼多事沒處理,但省裡再三說了,一定要我去。」

  劉幼捷從抽屜裡拿出存摺,嘀嘀咕咕計算給丈夫帶多少錢:「出去一趟也好,給小昀也帶件特別點的禮物,從上次她問趙根林的事我們沒告訴她,都憋氣憋了一個多星期了,掛著個臉不理人,還神出鬼沒的,整天不著家。」

  「帶什麼東西呢?」左君年苦惱起來:「你知道我不會買東西的。」

  「帶衣服吧,買件上檔次的衣服給她,這麼大的女孩兒了,她都沒件像樣的衣服。別買香水什麼的那些華而不實的。」劉幼捷說:「小昀身上兩條牛仔褲、兩件夾克衫還是大學裡的呢,一個秋天翻過來倒過去地換,別說看上去不像市長女兒,連個記者都不像的。也不知道她那些工資都用到哪裡去了。」

  在左昀來看,現在每一分錢都得掰開了花,幸虧歐淇找到了一份工作,時不時地還能貼補她一點。沒打過官司之前不知道,碰上了趙根林的事,才知道為什麼美國人把律師比喻成恐怖分子。代理費、車馬費、餐飲費,光複印材料的錢就成百上千,趙根林家原來是有些積蓄的,去年因給老大定了親,原本準備給趙根林上大學訂親的錢,拿給了他去買推土機之類的,偏生設備又給江勇砸了。

  那天隱約聽了點影子後,左昀心裡一直在嘀咕。

  連著跑了幾天,都沒打聽到一點消息。她甚至瞞著母親偷偷跑到張德常辦公室去,以採訪為名,雲裡霧裡閒聊一番,想套出點話來,一直磨到快下班,還是什麼都沒問到,灰溜溜地告辭出來,正垂頭喪氣呢,一搭眼看到陸傑從對面走了過來,她心裡頓時一動。

  「左昀!」陸傑看到了她,倒是比她還驚喜,迎了上來:「過來找你媽媽嗎?」

  左昀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不啊,今天到公安採訪,採訪完了順便來找你。」

  「找我?」陸傑喜出望外兼受寵若驚,笑得眉眼都快化開了。

  左昀撲扇了一下睫毛:「現在有時間嗎?請我喝茶?」

  陸傑舉了舉手裡的文件:「我把東西送到辦公室去,等我1分鐘!」說著,撒腳就跑,邊跑還邊回頭說:「就一分鐘!」

  兩人從公安局出來,陸傑從車庫推出自己的摩托車,看著左昀輕輕一跳,坐到自己車上,一股幽幽的香氣從背後透了過來,清新裡帶著蜜似的甘甜,透過鼻子竟然在味蕾上湮開了。車子發動了,隨著慣性她身體微微朝自己背上一靠,一雙手輕輕地扶住了他的肩膀,經過門房時,站在那兒的兩個保安豔羨地朝他偷偷豎了豎大拇指,他揚揚得意地做了鬼臉,笑容還沒從臉上消失,就在反視鏡裡看到左昀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他臉上頓時一熱。

  「陸傑,我覺得當員警好威風呀。」她卻像是沒發現他做鬼臉似的,甜甜地說。

  「威風啥呀。」陸傑謙虛地說:「苦得要死啦,哪有你們當記者的神氣。」

  「神氣什麼,稍有不慎不就被你們抓起來關起來。」雖然出了大門,左昀的雙手還是放在他肩頭上,他很想和她說可以把抱住我的腰,卻不敢說出來,生怕唐突了她。

  「那天晚上真的是對不起了。」陸傑又輕輕地說。

  左昀笑道:「既然知道,那你怎麼賠禮呢?」

  聲音婉轉清泠,和平時的倔強剛硬,大不相同,響在耳朵裡,一直軟和到心裡。他自己的聲音也跟著柔和了數倍,聽起來全不似自己嗓子能發出來的:「你說好了,要我怎麼賠禮都可以,只要……」他又自反光鏡裡瞟了她一眼,壯著膽子又說:「只要你高興。」

  左昀嘻地輕笑了一聲:「好罷,你先用車載我去兜兜風好啦!」

  陸傑連聲道:「好好。」又問:「去哪裡兜風?」問完頓時又大大後悔,自己平日在女孩子們面前都是灑脫自如的一個人,今天的機靈都上哪裡去了,所喜左昀並沒在意,懶懶道:「累了,隨便去哪裡兜兜吧。」

  白綿城並無第二個去處,陸傑沿著綿湖的繞湖石路,便直上筆架山去,見左昀不說話,他鼓足勇氣,閑閑道:「前天我逛街還遇到賀小英來著,他陪一個女孩子在買衣服。」

  左昀撲哧笑了,眼波倩然流轉:「賀小英是誰呀?」

  陸傑傻傻地跟著也笑,卻說道:「以前他和趙根林不都在追你麼?」

  「什麼?」左昀叫了起來:「你們怎麼會以為他們倆在追我?!」

  陸傑嘿嘿道:「全班的男生都在打賭,賭他們最後誰能追到你。」

  「是嘛!」左昀有幾分惱火道:「那你是賭哪個?」

  陸傑扭頭看了她一眼,輕聲說:「我賭我,可以不?」

  左昀失笑,陸傑的臉騰地又紅了:「我開玩笑的啦……」

  左昀話鋒一轉,忽然道:「對了,趙根林好點了麼?」

  陸傑脫口道:「還是很不好呢……完全都不認人了,好像時時刻刻都要用束縛帶子保定,不然就會自殘……」

  放在他肩上的手忽然抓緊,一直嵌進他的肌肉,他回頭一看,嚇得嘎然刹車,左昀瞪著他,不敢置信地問:「你剛說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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