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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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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不是看得津津有味!」馬曉妮一句話就把他堵截了,自作主張地招手讓服務生也拿來一副圍棋,拉著賀小英走回座位:「我雖然不會,但你可以教我呀,我很虛心好學的。」 她拉著他的手的樣子隨意自然,笑容天真爛漫,倒讓賀小英不好意思做勢把她推開,跟著她一直走到桌邊才松脫,這是除了左昀之外,他所碰觸的第二個異性的肌膚,只覺柔軟溫熱,放開之後,倒覺得手心一涼。 喝著茶,賀小英信手在棋盤上擺開棋子,講解起來。 「圍棋行棋一般是三個階段,佈局,中盤,收官,這個擺法是星小目開局,最常見的步驟,和象棋不同之處在於,圍棋對局部的爭奪並非第一位,決定勝負的往往在於全盤的控制,這就是所謂做勢——」 馬曉妮聽得似懂非懂,拿著棋子跟著他在棋盤上亂擺,放出各種各樣的格式,賀小英耐心地跟著解釋:「在棋子的斜上角放子,叫做飛,把棋子從一片棋子中連成線叫做列,這個拐彎放下的棋子叫做扳,那個棋子和這個棋子連上這個棋子叫尖,隔開一個棋子放下一個,叫做跳,把一列突圍的棋子中途攔截叫做斷——」 馬曉妮瞟了他一眼,拿起一顆白子,放在兩顆黑子之間,笑道:「這樣呢,叫什麼?」 賀小英愣了一下,看了看她的臉,卻什麼也看不出來,只得道:「這個麼,叫做虎。」 38 斷 聽說兒子在鑫昌房地產開發公司謀到了一個職位,老歐一聽就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夾著香煙的手指點著兒子:「那家公司吃人不吐骨頭,賺的票子上都有血的,咱們怎麼能拿它的錢呢?」 何瑞英倒十分積極:「老頭子真是越老越迂,你管人家錢是怎麼賺的,人的眼珠子是黑的,只認得銀子是白的!小淇這麼大了,你當老子的沒本事給兒子找份工作,他自己去攏到碗飯吃了,你還說風涼話!」 「拿他們的錢是不得長久的!」老歐瞪著母子倆,抬高了聲兒說:「為仨瓜倆棗的,把家裡的清白名聲都辱沒了,叫鄰居背後戳指頭,值得嗎?小淇知道我給你取的名字是啥意思不?」 歐淇知道父親是明知故問,不情願地道:「不就是瞻彼淇澳,有斐君子的意思嘛。」 「噢!你倒還記得呀!」 當老婆的登時火了:「狗屎嚼一千遍也該臭了,君子不君子我都聽得耳朵起繭了,你倒也不嫌煩!」 老歐也不和老婆駁嘴,只朝兒子道:「君子自當如琢如磨,就是應該不斷自修,日三省吾身,檢點自己道德的缺憾——」 歐淇氣得無法,嚷道:「人家鑫昌一個月給我開五千塊!」 老歐閉上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盯著兒子,何瑞英叫了起來:「五千!」 五千塊,差不多等於他們老兩口全年的收入,工廠買斷工齡之後,他們兩基本靠拿一百六十八塊錢補助生活,偶爾出去找點零活,一年下來,能掙個五六千的就很滿意了,惟一慶倖的是房子是自己家房改買下的,雖然小了點,但總歸有地方落腳,掙的錢省著點花,能把嘴糊住,還能略略攢下一兩千。而歐淇突然報出五千這個數字,真的是把人給砸暈了。 「一個月?還是一年?」何瑞英顫顫地問兒子。 歐淇忍住心裡直透出來的得意,一字一字地重複了一遍:「一個月,五千塊,人民幣!」 過了好一會兒,老歐才從震驚中冷靜下來,咕噥了幾句,還是對兒子道:「飛來橫財,必有不義之處,哼,我看還是不要為好。」聲氣卻已經不那麼剛強了。 歐淇耐心地道:「以前人家鑫昌沒有我,照樣把北城給拆了,照樣肥了一大批人,現在就算我不給他們幹活,東城一樣得拆,與其等著流落街頭,我不如跟著賺點錢,把自己家先安頓好,我說,你們也該四處找找過渡房了,我聽說的消息是,東城的拆遷要復工了,就在這一兩天。」 老歐夫婦同時吃驚地問:「江勇不是死了麼?」 歐淇不耐煩地反問:「死了張屠夫就得吃連毛豬嗎?沒有江勇還有李勇王勇孫勇,這世道,只要有錢,什麼人買不動?」 何瑞英聽著連連點頭,老歐頭一次聽兒子說出這樣勢利的話出來,不由又驚訝又難過,卻又無法反駁,最後只得說:「左昀知道你去鑫昌打工了嗎?」 歐淇略略氣餒:「沒,我只給她說我找了個公司,是做銷售的。她很高興呢。」 何瑞英安慰兒子道:「不管那麼多了,她左昀又不能替你包打天下,你一個大男人,總是沒工作,沒有錢,到最後哪個姑娘也不得跟你,七仙女對董永那麼好呢,最後還不是飛回天上了。哪怕先做上一陣子,賺點錢買房子,結婚也有把握。」 有了內幕消息,何瑞英沒敢告訴任何人,先滿城跑著去找過渡房了,她還沒找下房子,白綿東城的拆遷就又開始了。 這一番捲土重來的拆遷,來勢比上一次還要兇猛。 北城的問題尚未清查,東城的上訪戶又把市長辦公室的門都堵住了。北城拆遷問題調查的系列報導被老百姓錄成影碟反復地看,程怡的講話也被列印下來傳閱,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程怡成了他們惟一的指望。 跑到市長辦公室來告狀的有群體代表,也有散戶,因為程怡明確和門衛說過,不得隨意阻攔上訪戶來找他,東城拆遷一開始,他的辦公室外就成了難民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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