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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一個女孩,一個女孩……

  我坐在病床上,反反復複地想,卻怎麼也想不出當年我與夏至的生活圈子中,除了蔚藍,還出現過別的女孩。

  正想著,蔚藍推門進來,手裡拿提了一個大袋子,她揚了揚右手,說,餓了嗎?路過粥鋪給你買了最喜歡的青菜瘦肉粥。

  「你為什麼要在江離的飲料裡放佐匹克隆。」我望著她,她以為我不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江離並沒有失眠的症狀,他明知自己心臟不好,斷然不會去服用這種刺激性相當大的藥物。而佐匹克隆,正是紀睿開給蔚藍的安眠藥。

  她的笑容在臉上一點點遁去,手中的袋子啪嗒跌落在地,在寂靜的病房內發出一聲悶響,如泰山般重重壓在我心口,千斤重。

  第12章 離歌

  ﹛我們都要孤獨的長大,請不要害怕。﹜

  01

  空氣中除了死寂般的沉默還是沉默,我望著蔚藍,死死地望著她,我希望她能夠解釋,隨便什麼都好,哪怕是謊言,我也願意去相信她。可她除了片刻的驚慌外,很快便平靜下來,抿著嘴唇,面對我的質問,她選擇一言不發地走出了病房。

  我太瞭解她,她最不擅長的便是說謊。

  可是蔚藍,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門輕輕闔上的刹那,我閉上眼,心裡有什麼東西碎了一般,紮得心臟生疼。

  出院的時候我去看了江離,隔著病房門上透明的小窗戶,他依舊在沉睡中,臉色看起來比昨天好了許多,病床旁坐了一個女人,長長的卷髮沒有盤起而是隨意地披在肩頭,她握著江離的手,嘴裡喃喃地說著些什麼。再要強冰冷的女人,在面對病中兒子的時候,也是脆弱而充滿愛的。

  我沒有推門進去,不是怕他的母親,而是此時此刻,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換了夏至心臟的他。明知道這一切都與他無關,可心裡依舊有點遷怒他。我不知道該怪他以及他家人的殘忍,還是該謝謝他,讓夏至以另一種方式存在於這世間。

  回家的車上給青稞打電話,想讓她去找下蔚藍,不管她做了什麼事情,我心裡再怪她,卻依舊擔心她,更何況她的情緒一直都沒有足夠的穩定。可青稞的手機老是打不通,我才想起,似乎與她有好多天沒有聯繫過了,平時她每天都會打個電話給我,就算沒事兒,也會神經兮兮地發一條諸如我想你了你想我嗎這種肉麻的短信來調侃我。想了想,撥了通電話給紀元宏,自從蔚藍住到家裡之後,他又搬了出去。媽媽為此特別不好意思,可他搬家那天又說與蔚藍到來無關,最近找了個工作,離家太遠所以在附近找了個房子。

  電話接通,一陣嘈雜傳來,大片轟隆隆機車發動的聲音,我問他青稞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他說沒有,我說哦那你知道她在哪兒麼?他不耐煩地說不知道,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本想去青稞住的地方看看,可腦袋實在暈乎乎的,媽媽阻止我再四處亂跑,只得老老實實地跟她回家休息。

  我在迷迷糊糊中被一陣刺鼻的酒味吵醒,迷蒙睜開眼,房間裡漆黑一片,隱約的光芒從窗外照進來,打在床邊一個人影上,我嚇得猛地彈起,看仔細點,才發覺是蔚藍。她渾身酒氣,醉醺醺地趴在床邊,手裡還握著一瓶酒,我跳下床,搖她:「蔚藍,醒醒。」然後將她手中的酒瓶拿掉,竟然是高度白酒!

  「西曼呀,你醒啦?呵呵呵,對不起呀,吵醒你了……」她仰著頭,傻笑起來。

  她醉了。

  「噓!」我捂住她嘴巴,「別吵醒他們。」已經是淩晨一點了,我睡得昏昏沉沉,都沒留意蔚藍這麼晚才回家。

  「噓!」她跟著做動作,然後抄起地上的酒瓶,往我嘴邊送,「西曼,來,一起喝!我跟你講呀,酒真是個好東西,可以讓人忘記一切痛苦……」

  刺鼻的酒味令我一陣反胃,一把將她扶起,拽到陽臺上坐著,暮春淩晨的風涼涼的,被風一吹,蔚藍非但沒有清醒點,反而趴在桌子上嗚嗚地哭起來,我慌了手腳,蹲下去拍她的肩膀,她卻越哭越厲害,一邊哭一邊說:「西曼,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以為她是為江離的事,歎口氣,擁住她說,沒事了,如果你這麼討厭他,我以後再也不會勉強你們見面。

  可她接下來的話卻令我手腳僵硬,渾身冰冷,如置冰窖。

  「夏至,我錯了,我錯了……」

  「你說什麼……」我放開她,將她身子扳直,一臉震驚地望著她,喃喃:「你剛剛說什麼……夏至……」

  她神色恍惚,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氾濫成災,一顆一顆滾落下來,仰頭望著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落進我耳朵裡,不是幻聽,不是夢。

  她說,對不起西曼,是我害死夏至的,是我……我該死,我該下地獄……她抱著頭,痛苦地蹲下身去,痛哭流涕。

  我一步步往後退,我不信,我不信,蔚藍在說醉話呢。

  我猛地沖過去,搖晃她的身體:「你騙我是不是,你告訴我,你在騙我!這不是真的……」可是,可是,某些畫面在此刻浮上腦海,跳出來反駁自己,這是真的,都是真的。

  蔚藍曾在我看過江離的畫展後說出夏至回來了時的異樣。

  蔚藍第一次在酒吧見到江離時的驚慌失措。

  醫生叔叔說,打急救電話的是一個女孩。

  ……

  真相永遠這麼殘忍。

  我跌坐在地,眼淚已經流不出來了。

  媽媽與紀睿擔憂的聲音在房間外響起,伴隨著急切敲門聲。我已經沒有力氣去開門,或者應一聲。

  蔚藍的哭聲漸漸低下去,以蜷縮的姿勢伴著酒精作用,靠在陽臺的牆壁上,沉入睡夢中。

  我睜著眼,抬頭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空,無星無月,如此刻我死灰般的內心。我坐在冰涼地板上看著暗夜一點點退去,心中一直堅信的某些東西,也在一點點瓦解崩潰。

  02

  蔚藍在清晨第一縷陽光的刺目中緩緩轉醒,她揉著脹痛的太陽穴抬眼,發覺另一角落裡睜著血紅眼睛望著她的我,嚇得尖叫了一聲。

  「為什麼那麼做?」我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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