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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許半夏說不出別的,只會連連應著「是,是」。她第一次明白,原來嘴巴也有不聽腦袋指揮的時候。

  馮太太聽著笑道:「胖子,我還從來沒見你這麼老實過,真不像胖子。我看我們今天也別打牌了,廠裡有我管著,你們這就去伍建設那裡吧,早解決問題早放心。」

  許半夏又是心裡感激萬分,留高辛夷在廠裡陪著馮太太,跟著馮遇出來,坐馮遇的車去伍建設那裡。路上馮遇安慰許半夏,說伍建設說過,只要他馮遇開口,一兩百萬當場就給,問題不大。

  兩人滿懷希望地過去伍建設那裡,得到伍建設的熱情接待。馮遇遞給許半夏一個眼色,意思是「你瞧,伍建設還是看我面子的」。寒暄後坐下,大家說了一下當前低迷的市場行情後,馮遇順勢就把許半夏的事情說了出來,然後就直言請伍建設幫忙,借條上他馮遇作保簽字。

  沒想到伍建設把香煙往煙灰缸裡死死按滅,看也不看許半夏,只是對著馮遇道:「馮總,要是你自己要一兩百萬的話,我現在就到銀行去提給你。別人,我認識他們是誰?」

  這一刻,許半夏只覺得伍建設當她是透明,根本連她的名字他都不願意提及,只用一個「別人」打發。拒絕就拒絕,拒絕成這樣,比一頓拳腳幾個耳光都讓人記憶深刻。伍建設擺明瞭就是看不起她許半夏,而且還不怕給她知道。

  伍建設對馮遇雖然客氣,但馮遇還是尷尬不已,心裡很覺得對不起許半夏,帶著她來這兒平白受辱。也就不再坐下去,起身道:「那就算了,我們別處轉轉。」許半夏一聲不響地跟上。

  上了車,馮遇和許半夏都是無話,都是臉色鐵青。雖然伍建設針對的是許半夏,但其實也是很不給馮遇面子,伍建設硬邦邦扔過來的那句話無疑是打在馮遇臉上響亮的一個耳光:你馮遇什麼人,我幹什麼要給你面子?

  快到馮遇公司的時候,許半夏這才勉強擠出一句話:「大哥,對不起,連累你。」

  馮遇也沒客氣,悶聲悶氣道:「兄弟,說這些幹什麼。」

  許半夏不再說話,這一天一直到回家悶悶吃完晚飯都沒說上十句話。難得有五點半吃飯,五點三刻就吃完的時候,電視臺還都是一些少兒節目,一時有些不知道幹什麼。忽然想到什麼,便收拾了一下出去,去那個久不謀面的父親的家。

  父親的家一家三口,妻賢子孝,但那都與許半夏無關,那裡沒有第四口的位置。許半夏從小要麼住爺爺家,要麼住外婆家,父親沒有再娶時,他一個大男人不可能照顧一個嬰兒,再娶後礙于娘子不願做後娘,更不可能接許半夏回家,再說他心裡還是保持著對這個「害死」他前妻的女兒的厭惡。

  所以許半夏敲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一家三口都很吃驚,但只有同父異母弟弟過來打了招呼。許半夏也沒有廢話,只是站到她父親面前,淡淡地道:「我找你說幾句話,哪裡方便說?」

  後母原本在洗碗,聽見了就道:「客廳沙發上面坐著說吧。」

  許半夏早就知道後母不會願意他們父女兩個進書房關上門說話,聞言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進入書房坐下,他父親既不願得罪老婆,又不敢得罪匪氣十足的女兒,只得縮手縮腳地跟了進來,但是不敢把門關上,方便他老婆垂簾聽政。

  許半夏知道想叫她父親先開口是不可能的,便自己先開口道:「怎麼就不問問我有沒有吃了晚飯?」

  做父親的自知理虧,但還是勉強道:「你進門後也沒有叫過我父親。」

  許半夏冷笑道:「你還真是屢教不改,我還是那兩句話,一、你不配;二,你希望生半夏毒死你?」

  做父親的醫術高超,可口舌上實在不是女兒的對手,再說本就心虛,只有低頭沉默不語。同父異母弟弟在門口張望了一下,一看許半夏尖刀一般掃過來的眼神,嚇得立刻奪路而走。

  許半夏沉默了一會兒,見讓父親理虧,奪取主動的目的達到,便開門見山道:「我暫時手頭緊,需要兩百萬,兩個月內還你,你明天請一天假籌齊了,我後天來問你拿。」

  做父親的愣了一下,道:「我沒那麼多錢。」

  許半夏知道父親一定是這句話,冷冷道:「給不給一句話。」這個時候對父親的新仇舊恨,和今天在伍建設裘畢正那裡受的氣都湧上心頭。

  做父親的知道女兒是混什麼的,再說又虧欠女兒,低聲道:「我只能拿出……」沒想到門邊沖出早就偷聽在一邊的後母,大聲道:「我們拿不出錢,都在股票裡。」

  許半夏抬起腳,一腳踢翻牆邊的老樹樁花盆架,上面一隻青花瓷花盆應聲落地碎裂。許半夏起身都不,只是冷冷盯住這個女人道:「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這兒沒你這個後來的說話的地方,滾出去。」

  後母雖然知道許半夏的厲害,又被她那一腳踢得心驚膽顫,但一想這是自己家裡,她一外來的竟敢挑戰權威,怎麼得了,不能被她得逞,兩百萬啊,萬一她拿了不還怎麼辦?當下拍著門板道:「這是我的家,滾出去的該是你,我說沒有錢就是沒有錢。」可是就是不敢進書房。

  許半夏眼前沒東西可踢,也懶得扭頭看門口外強中乾的女人,只是盯著父親冷笑道:「跟我對著幹?問問你有沒有這個資格。幾年前我閹過一個人,幾年後的今天,我的刀子還沒有鈍。」

  後母再也說不出話來,許半夏閹了男友的歷史她怎麼會不知道?做父親的只得硬著頭皮插話:「半夏,客氣一點。」

  許半夏「哼」地一聲,道:「名字是你起的,你不正希望我又辛又毒嗎?說吧,拿得出多少。即使是股票,你也得給我割肉拋了。」

  做父親的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給你一百萬,你出借據給我。」

  許半夏本來就只打算借到一百萬,聞言起身,道:「早說不就好了?既然只是一百萬,我明天晚上就過來取,借據你自己寫好,我簽名。沒有利息。你欠我。」

  許父唯唯諾諾,後母更不敢說,許半夏昂首闊步自己開門出去。相信她走後,這個三口之家定然會起一陣大風波,但是無礙,諒誰也不敢提出不借出那一百萬。

  出門上車,趙壘來電說他剛回來,想叫許半夏出來喝茶說點事。許半夏這時只覺心臟不勝負荷,最想的事是鑽進鬆軟的棉被裡好好睡一覺,可是無法,趙壘怎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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