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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王醫生嚇了一跳:「我隨口開個玩笑,你倒順杆爬了,林主任多循規蹈矩的一人,用得著你監視了啊?」

  謝蘭看了霍小粟一眼,又快速耷拉下眼皮:「再循規蹈矩的男人也架不住女人主動往門上送啊。」

  王醫生從謝蘭不時睥睨的眼神裡看出了端倪,感覺自己的玩笑開得有點不太在點上,生怕再多說一句,就把火給點起來了,忙起身說該去查房了。

  謝蘭定定地看著正低頭整理門診紀錄的霍小粟,突然自言自語似地說了一句:「現在離婚率這麼高,我不看著點行嗎?何況那些離婚女人個個跟來不及了似的。」

  雖然問心無愧,可霍小栗還是感覺出了謝蘭話裡的含沙射影,就抬起了頭,微微笑著,看了謝蘭一眼,繼續整理紀錄。

  可就她這微微的一笑,卻讓謝蘭感覺到了挑釁,一種輕蔑的、帶了嘲諷的挑釁,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挪到王醫生的椅子上坐了,托著下巴看著霍小栗:「霍醫生,你和你老公離了沒?」

  霍小栗合上紀錄本,面帶微笑地認真看著她:「誰說我們要離婚?不過,就算離了婚,我也要為離婚女人們爭口氣,爭取不做您說的那種來不及了的離婚女人。」

  這句話不軟也不硬,堵得謝蘭就跟囫圇吞了只雞蛋一樣,上不去下不來地漲紅著臉,半天才說:「就是就是,咱霍醫生哪兒能和那些不要臉的女人一樣,就算她們主動投懷送抱,充其量也就是當個讓男人就地解決問題的生理痰盂而已。」

  霍小栗笑了一下:「就是,男人也是犯賤,憑著家裡現成的馬桶不用,找什麼痰盂啊。」

  「馬桶是?什麼馬桶?」謝蘭沒反應過來,頓了一小會才明白過來,自己把離婚女人作踐成痰盂,霍小栗也不示弱,再接再厲地就把在職老婆踐踏成了馬桶,明白過來的謝蘭臉上一陣忽忽地發熱,心裡攢動著千萬隻憤怒卻找不到出口的小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道:「霍醫生,那你現在不就是介於馬桶和痰孟之間的角色了嗎。」

  說完,用冷而挑釁的眼神,一飄一飄地瞄著霍小栗。

  「謝醫生,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你這圈子兜來兜去都兜了好幾天了,我都替你累的慌。」霍小栗已徹底明白了謝蘭的來意,再客氣下去,只會讓謝蘭認為她做賊心虛。

  謝蘭氣鼓鼓地看了她一會:「霍醫生,咱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這一陣讓離婚給鬧得苦悶,可你再苦悶也要估計一下自己的敏感身份吧?別動不動跟我們家老林訴苦,讓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為你離婚有他的責任呢。」

  霍小栗讓她說得又懵又氣,也就顧不上客氣了:「謝蘭,你什麼時候聽到我跟林主任訴苦了?」

  「還沒訴苦呢……」謝蘭小聲嘟噥:「既然你知道不吃晚飯會餓,那就吃晚飯啊,幹嘛支使我們家老林給你買零食?讓不知道的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們家老林不知深淺。要討好你呢。」

  霍小栗明白了,猜謝蘭這個著名的醋罐子是不知從哪兒知道了林主任給她買零食的事,估計也問過林主任了,林主任為了避免謝蘭猜忌,故意說是自己托他出去買的,心裡那個氣啊,心想林主任你做好事我領了你的溫暖了,可都惹你老婆起疑心了,好歹你也跟我說一聲,這下倒好,弄得我跟一麻木不仁的傻瓜似的,讓你老婆還以為我是做賊心虛裝傻充愣呢!一氣之下,她真想跟謝蘭實話實說打擊一下她的囂張氣焰,並非她居心叵測地纏著林主任扮可憐,而是她老心主動給她送溫暖,可想了想,還是壓了回去,這事圖不得一時之快,否則,林主任的日子就甭過了。

  遂忍了惡氣,低聲下氣地跟謝蘭說:「對不起,是我不周到,如果真有人因為這事說三道四,麻煩你跟我說一聲,我去澄清,別讓林主任背了黑鍋。」

  「算了吧,還澄清呢,快別越描越黑了,拜託你以後做事注意點影響,你要離換了,什麼都不怕了,我可不想成為咱醫院的八卦焦點。」甩著下句話,謝蘭就趾高氣揚地走了。

  霍小栗呆呆地望著窗外,眼淚刷地就滾了下來,難道僅僅因為離一場婚,她的生命就要發生質變,變成一個人人側目的問題女人?

  王醫生查房回來,見霍小栗別著臉流淚,知道她可能是跟謝蘭鬧了彆扭,就悄悄遞了張面紙給她:「謝蘭就那麼個人,你別放在心上,她是咱醫院出了名的醋罐子,林主任跟哪個小護士笑笑,哪個小護士都成了她的敵人,何況你……」

  「你怎麼不提醒我一聲?」霍小栗抽了一下鼻子。

  「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謝蘭是什麼人,你讓她說去,沒人信,再說了,本來就是謝蘭無事生非,我跟你說什麼?是讓你找她對質給人看熱鬧啊還是給你添堵?」

  霍小栗默默地點了點頭,決定儘量不再跟男人打交道,回避林主任,如果門診裡有什麼事需要跟他說的,不是托王醫生就是護士跟他說一聲簡單了事,大約謝蘭回家也跟林主任說什麼了,在醫院裡碰見霍小栗時,也有點不自在,甚至還有點內疚,但誰都沒再說什麼,相互點頭一笑就過去了。

  倒好像顯得他們兩個真的曾經有過非分之想,卻被謝蘭給威懾老實了似的。

  這麼一想,霍小栗就憋氣得很,想索性請假不上班得了。

  察,原本是最後的心靈避難所,可因為母親在,家也不是避難所了,母親現在每天和肖愛秋鬥智鬥勇。肖愛秋見兒子和兒媳婦和好無望,也不再爭取了,便把所有的力氣都放在了孫子身上,每天早早去學校門口等著,如果母親去的稍晚點,鐵蛋肯定就讓肖愛秋接走了,母親就氣得要命,一路殺到肖愛秋家,拍著門叫鐵蛋,如果肖愛秋不被鐵蛋出來,她就拍著門罵,一直把鐵蛋罵出來為止。

  為此,鐵蛋很難過,夜裡赤著腳跑到霍小栗房間,也不開燈,站在床前,默默地看著霍小栗,霍小栗被他嚇了一跳,忙打開燈,把他抱到床上,問怎麼了。

  鐵蛋臉上有與年齡不相稱的憂傷,低著頭老半天才說:「媽媽,我不想上學了。」

  霍小栗一驚,問為什麼。鐵蛋哭著說,每天下午姥姥和奶奶都在學校門口吵架,同學們都笑話他。

  一想到兒子幼小的心靈也在承受著煎熬,霍小栗難過得心如刀絞,緊緊地把兒子摟在懷裡,喃喃說:「聽話,鐵蛋,等媽媽和姥姥談談,讓她別跟奶奶吵架了。」

  鐵蛋點點頭,有點膽怯地看著媽媽,小聲說:「媽媽,我能不能在奶奶家住一天在咱家住一天?」

  霍小栗想了片刻,點點頭說好,其實她早就知道,鐵蛋畢竟是由爺爺奶奶帶大的,他對奶奶的感情要比對姥姥的感情深一些,這些,母親也明白,她執意要跟肖愛秋搶奪鐵蛋,跟肖愛秋鬥法的成分要比感情的成分大。

  第二天一早,霍小栗就跟母親把這件事說開了,母親不滿地看了鐵蛋一眼,嘟噥了句喂不熟的外甥狗。

  母親嘴上答應了,卻沒想照辦,每天下午照樣去學校門口,現在,鐵蛋就是最有力的砝碼,也是懲罰顧家最有力的武器,她必須要把鐵蛋的心搶過來,讓他和自己一道,對肖愛秋同仇敵愾,所以,即使是輪到肖愛秋接鐵蛋了,她也要到學校門口去,帶著給鐵蛋買的好吃的好玩的,那架勢,活像鐵蛋去了顧家就沒得吃沒得玩,而天底下最疼愛他的人也只有姥姥和媽媽。

  肖愛秋也不甘示弱,不能阻攔鐵蛋接下姥姥遞過來的東西,可領著鐵蛋往家走的路上,就會連個理由都不尋,直接拿過鐵蛋手裡的東西,往街邊的垃圾桶裡一塞:「鐵蛋,咱不要她的東西,等奶奶給你買好的。」

  如果鐵蛋不肯,肖愛秋就會恨恨說:「你爸和你媽離婚,都是她挑唆的。」

  輪到鐵蛋跟母親回家了,肖愛秋也如法炮製,等在學校門口,置親家母嗤之以鼻的玲眼旁觀於不顧,拉著鐵蛋的手叮囑長叮囑短,好像親家母不是接鐵蛋回家,而是去煉獄,只要親家沒一把從她手裡搶過鐵蛋的小手,她就嘮叨個沒完,她倒不像親家似的給鐵蛋要吃的玩的,因為親家的脾氣比她火暴,如果她買了,不用回家路上,她會當面奪下來扔在她腳邊,所以她犯不著糟踐著錢包自找難看,不如留著那錢,等輪到自己接鐵蛋回家了再花。

  在兩親家的爭奪大戰中,最痛苦的是鐵蛋。

  忍無可忍的鐵蛋在抗議無效後,採取了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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