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美女的化妝包(27)_禺說

二七

　　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隨即神情黯然地說：「阿游是個好孩子，都是我這老不死的拖累了他……唉……」

　　「您別這麼說……」她雖然還搞不清楚狀況，但下意識地安慰道。

　　「是我耽誤了阿遊，好好的孩子，跑到這種鬼地方來……」說著，老太太竟然抹起淚來。

　　年邁而高貴的老婦人，眼淚具有滄桑的震懾力量。她怔了一下，安慰道：「不要這麼說。他選擇了他認為對的事，他不會怪您的。」

　　不想，老太太聽了這句話，淚水更多了。

　　「你幹什麼！」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喝令，隨即一個人影沖進來。

　　「我……」她還沒來得及辯解，已經被周遊拖出了房間。

　　周遊把她往外面一甩，馬上回房看奶奶。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聽見周遊在房間裡焦急地安慰老太太，「奶奶，別搭理她，她腦子有病，說的都是屁話！」

　　老太太低聲嘟囔了幾句，她沒聽清，也不想聽下去，走到廳裡坐下來。

　　腦子有病？她被周遊的話刺痛了。她好不容易說了句真心話，卻被人當作是「屁話」！果然，真心永遠不被待見，付出真心永遠容易受傷害。可是，她說錯了嗎？只要是自己的選擇，能怪誰？難道他周遊不是認為來這裡是對的，才帶著老太太來的嗎？誰逼他了？

　　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她想著，鼻子一酸，眼睛也紅了。這鬼地方，她真不想再待下去了，處處觸黴頭走厄運，還躲不掉避不開，難道是她命中的劫難？

　　9

　　周遊從房間裡出來，乾巴巴地對李小青說：「不好意思，剛剛我誤會你了。」

　　她一看他那副臭臉，本來就惡劣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剛剛還罵她「腦子有病說屁話」，現在連道歉都沒有誠意。而且他說她「有病」已經不止一次了！想到這裡，先前他不肯借她小鏡子，非要她扶架子，那晚害她摔跤出醜……新仇舊恨齊齊湧上心頭，她只覺得怒火中燒，再難忍耐，橫眉豎眼指著他就罵：「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憑什麼對我吆三喝四，你當你是誰啊？你才腦子有病！神經病！精神病！」連珠炮一樣罵完，她暗暗驚訝自己的爆發力，又有幾分擔心是不是過火了。

　　他明顯愣了一下，但隨即恢復了平靜，遞給她一個塑膠袋，說：「給。」

　　她一愣，本來還有一丁點兒歉意，準備迎接他暴跳如雷的回應，沒想到他根本不拿她的話當一回事！他這樣的態度明顯是漠視的！都說鄙視一個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漠視他，果然不假。她徹底被激怒了，一掌把塑膠袋打飛，尖聲叫道：「你聾了？」

　　他的手懸在半空，有點兒錯愕，但依然平靜地說：「你不要拉倒，自己送回去，是吳嫂的。」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他的冷漠戳中她心裡的舊傷，頓時血流如注，痛感撕裂了她的理智。她紅了眼，伸手拽住他，歇斯底里地道：「有種你別走！」

　　他慢慢回過頭，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有病。」

　　她被這兩個字徹底擊倒，發瘋一般撲到他身上，拼盡全力對他又抓又打。眼前的他已經不再是周遊，而是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劊子手」，她甚至聽見了他們的冷嘲熱諷，看到了他們鄙夷的冷眼。她哭叫著使出渾身解數，要把他們撕碎，撓爛。

　　他見情況不對勁，趕緊伸手去抓她的手，抓了好幾下，才把她的兩隻手收服。她像被人捏住翅膀的小蝴蝶，拼命掙扎，卻無濟於事。渾身的蠻力無處發洩，她不管不顧，把頭對準他的臉，雙腿一屈，大喝一聲，猛地跳起，意欲與他拼了。

　　砰的一聲，她堅硬的頭正中他脆弱的鼻樑骨，痛得他全身一顫，丟開她，捂住鼻子，身子不由得向後退去。由於慣性，她一下傾壓到他身上，兩人一起倒在後面的桌子上。桌子不堪重負，轟隆一聲倒在地上，兩人隨之滾到地板上。

　　「怎麼回事？」老太太聞聲而來，正好看見這不堪的一幕——二人交疊著躺在地上……

　　「你們……成何體統！」老太太表情複雜，丟下一句，氣呼呼地扭頭離開了。

　　他們同時呆住，馬上反應過來。

　　「你快起來！」他臉上竟泛起一抹緋紅。

　　她的臉也紅了，隔著薄薄的衣物，他身體的柔軟和溫度讓她心跳加速，不敢正視他的眼睛。剛剛的怒火全然消散，此時只有無盡尷尬。她掙扎著從他身上爬起來，轉過身，不看他。

　　他站起來，拍拍衣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指了指不遠處的那包東西，「你要的東西。」

　　她也假裝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走過去把地上那個塑膠袋撿起來，盯著地板說：「謝謝。」

　　他什麼都沒說，匆匆忙忙地走出門。

　　屋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她怔了一會兒，才把桌子扶起來，把塑膠袋放在桌子上打開，裡面的東西一目了然——睫毛膏、粉底液、粉餅、胭脂、口紅和幾把刷子——天，胭脂摔碎了，肯定是她剛剛幹的。品種還算齊全，但一看就是在小攤上買的劣質貨。她犯難了，這種品質的化妝品，且不說對皮膚不好，就說妝後的效果，能把一個千金小姐變成粗俗丫頭。

　　她從口袋裡掏出小鏡子，看看自己的臉，又看看桌子上的這堆化妝品，思前想後，終於打定主意：與其做殘花敗柳，不如放手賭一把，或許自己能點石成金呢。

　　仔細地洗了把臉，她坐在桌子前，對著小鏡子，拿著廉價的化妝品，展開艱難的化妝工作。皮膚經過這兩天不卸妝的折磨，變得毛孔粗大，兩頰粗糙乾燥，T區油光可鑒，碩大的痘痘如雨後春筍。她擠出一滴粉底液置於手指頭上，液體黏膩厚重，在臉上根本抹不開，攤不均，輕輕地塗一層，居然像在牆上刷白灰。雖說女人一白遮百醜，可從沒有人敢用花旦妝容上街。她再旋開睫毛膏，那刷頭上的塊狀物不知是……

　　經過千辛萬苦，她總算把臉上各部位都處理了一遍。但當她把鏡子放遠一看，心裡發出一聲慘叫：這個八十年代的豔星是誰？

　　她丟下鏡子，跑到水池邊把臉上的妝洗去。

　　洗淨之後，回到大廳，她坐定，再次拿起鏡子，看到鏡中真實的自己——單眼皮，小眼睛，黑眼圈，鼻子不高也不挺，鼻翼有些外擴，嘴唇發黑。其實她的五官不算難看，關鍵是皮膚，鼻樑和臉頰一帶雀斑點點，鼻頭上黑頭林立，鼻翼和附近的皮膚像酒糟鼻一樣發紅，毛孔粗大，眼窩和嘴角也有一大片暗沉，右臉上一塊白汗斑——這樣「色彩斑斕」、「內容豐富」的臉絕對是醜的，白白糟蹋了一張入時的瓜子小臉。

　　她正在端詳自己的真實模樣，門突然被打開了，周遊走進來。她還沒來得及捂住臉，已被他看了個徹底。她一驚，心臟驟然停止跳動，仿佛在他面前赤身裸體一般。

　　「他們在找你。」他的眼神跳了跳，語氣卻非常平靜。

　　她呆若木雞，沒有半點兒反應。

　　「康偉他們在找你！」他再次說。

　　一聽到康偉，她立馬清醒過來，伸手飛快地掩嘴遮耳朵撩頭髮，神經錯亂了一般。

　　「我沒說你在這裡。」他補充道，「但他們正在一家一戶地找你。」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