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不曾放縱的青春 | 上頁 下頁
一四


  天哪,想想她剛才,看他的時候一直盯著他的嘴唇,他有覺察出自己的異樣麼?要是他知道自己竟然是這樣的女人,會不會後悔對自己表露心意?

  她越想越怕,想到劉國志不肯留下吃飯,走的時候沒有回頭,心裡就越想越多,以至於開始自卑起來:她這樣的條件,怎麼可能吸引劉國志這樣的好男人呢?

  要是他再也不來了怎麼辦?

  她站起身,輕輕歎口氣,不自覺地搖了搖頭,似乎這樣就能搖掉心裡的煩惱。她一貫的習慣就是真要傷心時,反而什麼都不想了——她要養家,必須堅強。煩惱、悲傷、怨天尤人,這些都不能讓糧食自動跑到飯碗裡。

  窮人,連悲傷都沒有資格!

  她提水洗韭菜,炒雞蛋,將小寶從水池裡釣的蝦炒得黃亮,一個人搬出桌子椅子,賭氣似的也不叫人幫忙,在濃蔭下包好了韭菜盒子,煎熟了擺在桌子上,她進屋拿醋和醬油時,對屋裡的母親說:「媽,吃飯吧?」

  葉母走到後院,一會兒工夫樓上看電視的倆孩子聽說吃飯了,也跑著下來。四口人圍著圓桌坐著,葉望舒情不自禁地想到剛才走開的劉國志,果然滿門的老幼,他一個壯年小夥子,非親非故的,要是留下,還真是有些不倫不類。

  她心裡這麼想著,就長出了一口氣,等到剩了十來個韭菜盒子,看孩子們都吃不動了,她找到一個乾淨飯盒,把剩下的韭菜盒子裝起來,遞給小寶道:「你知道山下老劉家在哪兒麼?」

  小寶點點頭,葉望舒接著囑咐道:「把這個給他家的劉國志送去。就是上午幫咱們修胡同門的那個人,記得麼?」

  小寶又點點頭,接過飯盒跑著出去了。

  九

  下午太陽不那麼毒的時候,劉國志又來了。葉望舒有了上午那樣尷尬的經驗,現在看見他,知道怎樣得體應對才不顯得輕浮,不讓他失望,所以人迎過去,微微笑著問他:「中午休息得好麼?」

  劉國志點點頭,他也覺得上午自己因為一時衝動,對她說的話有些造次,畢竟現在倆人還不夠熟稔,所以即使知道葉望舒特意給自己準備的午飯,也匆忙下山去。這時候看葉望舒,似乎上午兩個人之間所說的話,對她絲毫沒有影響,心裡不自覺地就松了口氣。

  「還好。謝謝你讓小寶送過來的韭菜盒子,真的很香。」

  「沒什麼,你幫我修理這個門,我謝謝你也是應該的。」

  劉國志點點頭,走到一旁接著做上午剩下的活計。一會兒工夫,葉望舒手裡端著一大盆衣服出來,放在他旁邊,對他笑著說:「讓你一個人在這裡幹活,我怪不好意思的。我洗著衣服陪你。」

  劉國志笑笑,低下頭,手裡不停地敲敲打打,發出叮叮聲。

  又過了一會兒葉望舒說:「上午我看你的衣服都汗濕了,你要是不嫌棄我洗不乾淨,拿過來我幫你洗吧?」

  劉國志手裡拿著鑿子,沉默了一會兒,後來悶聲道:「不用了,我自己能洗。」

  葉望舒聽了他的語氣,手裡正搓洗的衣服不自覺地停了下來,她看著他,一時被他的回答弄得不知所措——難道他真的嫌棄自己洗衣服不乾淨麼?

  劉國志忙道:「我不是嫌棄你洗不乾淨,是——是你在院子裡晾曬男人的衣褲,容易引起閒話。」

  葉望舒倒是沒想到這一層,她見這劉國志竟然這樣細心,心裡既欣慰,又隱約有些失望——他不是已經對自己表露心意了麼?既然兩個人早晚要在一起,為什麼要怕山下人說閒話呢?就算是山鄉裡,女子給心上人洗衣服也不算什麼傷風敗俗的事啊!

  她心裡忐忑地洗完了衣服,快要吃晚飯時,劉國志照常下山去了。她把煎的魚和炒番茄雞蛋裝在飯盒裡,又讓小寶給他送過去。

  第二天早上他來的時候,把飯盒還給葉望舒,看著她收到廚房裡,跟在她後面笑著道:「我們這樣行事,都被我二叔看在眼裡,他昨晚特意對我說,『望舒是個好女子,這些年一個人過,一點兒錯樣都沒有,多好的一個清白姑娘。』我聽了,很替你高興呢。以後我們還是這樣,別讓這裡的鄉親看低了。」

  葉望舒咬著下唇,輕輕點頭,見他要去幹活了,忙道:「我大哥就要出來了,今天我得把我媽挪到樓上去,有一個箱子很沉,你能不能幫我抬上去?」

  劉國志答應了。大約一個小時左右,葉望舒在門口叫他,他走進去,看見四四方方的一口箱子擺在右邊屋子中央。他跟望舒兩個人各抬一角,向樓梯上走,轉個彎的當兒,一不留神在樓梯扶手上擦了一下,他感到手十分痛,到了二樓房間放下箱子,他仔細一看,已經擦破了皮,正在流血。

  葉望舒也看見了,她嚇了一跳,「別動,我去拿些碘酒,幫你包一下。」

  「沒事,不用了。」劉國志忙道。

  「不行,流血了,不包上容易感染。」她一邊說,一邊拿著一個小小的白布十字包走回來,低下頭一邊幫他擦酒,一邊說,「當初我爹在世,家裡的藥品很全的。現在就剩下這麼一個小包裹,只能裝點碘酒棉球,防備著兩個孩子傷了碰了的。」

  劉國志看她低著頭,滿頭的長髮用一個深紫色塑膠夾子綰在一起,似乎因為一個夏天沒有做農活,她臉色慢慢潤澤了,白皙圓潤的耳後肌膚依稀能讓人記起當年那個美麗的少女。

  他心裡狂跳,屋子裡靜悄悄的,暗戀多年的姑娘近在咫尺,即使他本性克制穩重,仍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她拿著棉球的手,看見她詫異地抬起眼睛,他低下頭,向她吻去。

  葉望舒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人好半天一動不動,沒等她清醒過來,這個吻已經結束了。她腦子裡回想著剛剛經歷的初吻,竟然什麼印象都沒有,連他嘴唇的溫度都沒有感覺到。

  初吻,她心裡感到的,竟然只有遺憾!

  為什麼吻得這麼短暫?現在旁邊一個人都沒有,即使吻一個小時,又有誰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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