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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聲音不太確定,帶點疑問和探究。

  我望向聲音的源頭。

  李牧晨?他怎麼會在這裡?

  我看向他,有點無措。他看我的眼神亦然。

  「你怎麼在這裡?」

  「我翹班了。」

  李牧晨有點不置信地看著沖他笑的我,再看看表,「12點,午餐時間,不算翹班。」

  12點了?

  我看表,果然。

  不禁拍拍自己的額頭。我今天這是怎麼了?花那麼多時間在這裡發呆?

  「我有朋友約我在頂層餐廳吃飯。不介意的話,一起?」

  我攤開手,示意自己髒掉的襯衫:「我的衣服髒了,得回家換。」

  他順著我的示意,看我的衣服。然後說了一句讓我聽了心情頓好的話。

  「我剛才就注意到了,還以為是很特別的花紋呢!你衣架子一樣,底子好,不像樣的給你穿也變像樣了。況且,外套扣起來,髒的地方根本就看不到。」

  真看不出來,這個男人,話能說得這麼甜。

  「林理事?」

  「……我有點走神,對不起。」

  「一起去嗎?午餐。」

  「好吧。」

  被騙了。

  沒有所謂的朋友。

  他狀似無辜:「本來是約了朋友的,沒想人家佳人有約,我呢,淪落到被放鴿子的悲慘境地。不過我倒要感謝他,要不是他,我不會碰到你。」

  我對此半信半疑。

  男人追女人,要有點無賴,或者痞氣,否則一輩子光棍。這句話,對於李牧晨這種社會精英來說,原來同樣適用。

  他對我用了心。可惜,對此我只能視而不見。

  今天這頓午餐後,我算是真正認識了這位元恒盛最頂級的操盤手。

  他似乎特意去看了我在美國的幾件case,席間,他提到了多貝特公司的重組事件。

  那時候我人還在美國。CAP要強制收購多貝特,事情鬧得很大,地方政府都以反壟斷名義介入。

  多貝特找到我,是我的那個美女導師米拉·納迪從中牽線。

  其實,在那個當口上,我對多貝特的重組案並沒有多大把握,之所以接手,純粹是賣老師一個面子。

  我從中遊說,使多貝特得以和死對頭普勒公司達成合作意向,降低了PE和負債,改變了家族經營模式,裁員,中層全面換血,並適時放出利好消息,加之政府干預,一切順當了結。

  雖然某些人,包括媒體,行內人,經濟分析學者,眾口一詞,說這是近幾年反壟斷戰役之中最成功的一例,可在我看來,還有諸多東西是失策的,反收購的成功,百分之五十是因為運氣。

  而李牧晨,卻能把只有我和多貝特高層知曉的諸多漏洞指出大半,不得不讓人佩服。

  和他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我可以學到很多。

  「為零,還需要點什麼?」

  不知道談話進行到什麼時候,他對我的稱呼,已然由「林小姐」變更為「為零」,而我聽了,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和不舒服的地方。

  我看著功能表,翻來覆去,還是決定不了要吃什麼。

  「不如試試這裡的紅酒焗生蠔。味道很不錯。」

  我接受了他的意見,點了這裡大名鼎鼎的「紅酒焗生蠔」。之後他又推了幾款菜色。要不是這頓是他請,我免不了要懷疑這間餐廳他是不是有股份了。

  餐後甜點是青草慕斯。帶點青草味,純正的蘇格蘭味道。

  第一次試這種青草味。味道絕對不賴。味蕾一點一點感受到清甜,較慕斯的甜味,輕很多,卻也悠遠許多。

  我幾乎要閉起眼睛享受這種獨特的甜味了。

  這時,李牧晨朝我抬了抬下巴,我不明白他的意旨。他笑了,指指自己的嘴角。我這才反應過來,正準備拿餐巾擦嘴,他已經先行一步,似乎沒經過什麼深思,手就伸了過來,食指托住我的下巴,拇指指腹劃過我的唇角。

  反究這個舉動,實在太過曖昧,把氣氛弄得異常尷尬。我們兩個皆愣了愣神。他收回手,「……抱歉。」

  我低頭,繼續吃我的青草慕斯,卻已沒有心情細細品嘗。這裡我已經不想再待下去,剩下的慕斯幾乎被我一次性全塞進嘴裡。

  ***

  午餐結束後李牧晨載我回了趟家。

  本來不想麻煩他,而且我們在酒店門口就已經分道揚鑣。他去停車場取車,我攔計程車。

  可惜偏偏計程車似有意跟我作對,我在路邊等了許久,遲遲都不來一輛。

  等到最後,倒是等來了李牧晨,他開車停到我面前,降下車窗:「上車。」

  我猶豫了一會兒,拉開車門坐進去。

  他見我似乎有些聊賴,便問:「有沒有考慮買輛車?」

  我對開車這件事有極重的心理陰影,在美國那種高強度的生活,沒有私家車的日子很難熬,我也試過去考駕照,可只要手一碰到方向盤,我的情緒就會崩潰。

  可我不想把這個告訴面前這個男人,只能說:「我現在手頭不寬裕。暫時還不考慮買車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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