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煙花深處(77)_雙人魚

七七

　　父親和母親走了。趙曉又在火車站找了半天，再也沒見到那個身影，他沒法肯定那是不是梅青但是心裡又甘心，最後他懷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離開了火車站。離開火車站，趙曉直奔梅青的住處，到了地下室敲了半天門沒人應，心裡更加緊張，覺得火車站的人就是梅青，於是找到了管理員，管理員一聽，說：「B12的那人今天早上搬走了。」

　　趙曉頭嗡的一聲大了，問道：「我是她朋友，麻煩你能不能帶我進去看看，我有個東西落在她這兒了。」管理員同意了，打開了門，趙曉一看屋子收拾得乾乾淨淨，床空了，那架鋼琴也不在了，心似乎被掏空了，問管理員知不知道梅青搬到哪兒去了，管理員搖了搖頭說不知道。趙曉呆立良久突然想到寶寶，於是趕緊去幼稚園。

　　趙曉找到寶寶的輔導老師，輔導老師說寶寶已經退學了。趙曉一聽心想完了，目光癡呆地看著她嬌豔的櫻桃小口，沒法相信她漂亮的小嘴居然說出了那樣無情的事實，寶寶居然退學了，如此看來梅青肯定帶寶寶走了。輔導老師見趙曉神情恍惚，關心地問趙曉沒事吧，趙曉搖了搖頭，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幼稚園。

　　天黑了，趙曉茫然的開著車，他不知道他要去哪裡，他找不到方向，沒有了梅青，沒有了愛情，他不知道他要去哪裡，他又能去哪裡。

　　趙曉在火車站所見的那個身影正是梅青，在趙曉回北京前她已做出了離開北京的決定。一方面車禍給她的心靈留下了無法彌補的創傷，是她害死了小齊和菲娜，她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她，他們都會活得好好的，小齊是那樣的善良，菲娜是那樣的可憐，她惟有離開北京來求得他們的原諒和寬恕。另一方面，趙曉母親的話讓她深信她和趙曉已經沒有可能，他們家無論如何不可能接受她這樣的女人，而且又出現了一個羅園園，各方面條件優異，她怎能和羅園園爭，難怪當時羅園園那麼自信。況且趙曉也不愛她了，留在北京還有什麼意義呢，物是人非是是休，不如離去，不如離去！

　　儘管後來趙曉從香港回來又找到了她，求得她的諒解，她也知道趙曉並不在意宋詞那件事了，他仍然愛她，而且非常非常地愛，他給他們的生活設計了美好的藍圖，美得令她心碎。她更加愛趙曉了，那種愛深透到了她的骨髓，而且她比趙曉更加期盼那個美好的藍圖變成現實，她太渴望那種正常人的普普通通的生活。然而她清楚，這將永遠只是心中的一個藍圖，不可能成為現實，而且即使成了現實也絕不會如想像中的那麼美，會變的。正如她從前渴望得到一架屬於自己的鋼琴一樣，為了那架鋼琴她失去了父親的笑聲，失去了全家的天倫之樂，即使最後她得到了一架鋼琴，她卻沒有那個心境彈世界上最美妙的旋律了，在得到的同時也在失去。她不願趙曉體會她的這種失去之痛，不願他為了得到她而失去父母的愛，失去他家裡的那份和諧的親情，她和他們不是一類人，不可能和他們完全融合在一起，她有她的生活環境，他們有他們的生活環境，這兩種環境沒法相融。還有寶寶，沒有血緣關係，沒人會給予她無私的真愛。她的出身註定她永遠也比不上表姐家的恬恬，即使她現在不懂這些，有一天她長大了會明白的。天鵝就是天鵝，醜小鴨就是醜小鴨，不是每一隻醜小鴨都能變成白天鵝，她不想讓寶寶生活在有岐視的大家庭裡。所以，不論趙曉如何愛她，她如何愛趙曉，她還是選擇了離開，也許離開是愛趙曉的最好的方式，也是他們這段愛情的最好結局。

　　趙曉在火車站尋找梅青時，梅青並沒有看到趙曉，她只顧趕路，儘管前面的路不可預測，但她仍匆匆去趕。她和趙曉就這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擦身而過了，五百年的緣盡了，一千年的緣盡了，前生今世的緣也許真的就此盡了。

　　此時梅青坐在火車上看著暮色中的月臺在滾滾車輪下慢慢離開，「北京」兩個字漸漸走出她的視線，火車離開了月臺，北京的高樓大廈也一一拋在了車後，她正一點一點地離開，

　　離開愛過的人，離開傷心的城市，離開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而隨著火車的漸行漸遠，暮色也越來越濃，西邊的天空像著了火，映紅了整個人間。

　　寶寶坐在梅青身上，看著窗外天真地問道：「媽媽，我們去哪裡呀？」

　　梅青淡淡的說：「去海邊。」

　　「海邊有北京好嗎？」

　　「有。」

　　「叔叔也去嗎？」

　　「不去。」

　　寶寶哭了起來，「不，我要叔叔，我要叔叔！」梅青緊緊抱住寶寶，看著窗外視線一片模糊。這一次是真的真的再見了，北京，再見了！趙曉，再見了！所有的愛與恨，所有的是與非，通通都再見了！

　　車裡放出林憶蓮的歌。

　　我會試著放下往事管它過去有多美
　　也會試著不去想起你如何用愛將我包圍
　　那深情的滋味
　　但願我會就此放下往事忘了過去有多美
　　不盼緣盡仍留慈悲
　　雖然我曾經這樣以為

　　§47

　　趙曉再也沒有打通過梅青的電話，首先是關機，最後是停機了。

　　綺莉找到趙曉，給了他一個大信封，還有那架鋼琴。她也不知梅青的去處，只知道梅青離開北京了。信封裡有一封信，一張銀行儲蓄卡，一條鑽石項鍊。趙曉打開信，梅青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趙曉：

　　當你收到這封信時我已離開了北京，你不要找我，你找不到的。

　　這張卡是當初你在上高給我哥哥的，錢都用完了，另外你匯了四萬塊給我哥哥，我現在沒法還你，請你好好保存這張卡，我以後會把所借的錢匯過來的。當然我要還你的遠遠不止這些，我一輩子也還不完。另外請你不要怪你的父母，我要謝謝他們曾經給過我片刻的溫情，也曾經把你賜給了我，讓我沐浴到你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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