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唐朝(24)_學達書庫

二四

　　紅衣女子看我面露難色，說：「以你的談吐，看你的姿質，想要勝出這次海選，並不難，只要能進入前十甲，便有白銀五十兩，如若勝出，還有五千兩的賞銀。若不嫌棄，我這兒，可以先借十兩銀子給你。」

　　我很感激，卻依舊搖頭：「無功不受祿，這樣的道理我懂。你救了我，琉雲已經感恩在心，我怎好意思再要你的錢。十兩銀子，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說完，與紅衣女子擦身而過，微微欠身，表示道謝，便離去。

　　轉過長廊，來到院中，穿過亭院的小道，走入正廳。心中不由再一次暗暗叫絕，好精美的佈局。

　　一個大的舞臺如蓮花狀般，自中間向兩旁延伸，正台花蕊形狀中，有細小的水流，而一旁的蓮花瓣狀，上面擺放著上等的紅木桌椅，桌上的茶具均是白玉製成，相映生輝。其他東西南北，四個角落，均放置得恰到好處。廳內四處佈滿鮮花，層層的紗幔疊疊垂下，如夢如幻，不知用何物製成的小燈籠，懸掛在頂上，熠熠生輝。

　　抬起頭，望向二樓，如同劇院禮堂般的佈置，上面放著零散但有序的桌椅，擺放著點心、水果，供人一邊觀賞歌舞一邊把酒言歡。

　　現在是白天，也有了幾分氣氛，姑娘們在人群中穿梭，熙熙攘攘，如若到了晚上，定是賓客滿盈，熱鬧非凡吧。

　　正細細打量之時，竟傳來不合時宜的粗暴說話聲：「把如玉給我叫出來！」

　　我抬眼望去，是一位錦衣華服的男子。雖看去有幾分貴氣，但眼中那份猥瑣，讓人一見，頓時心生厭惡。隨著他的叫喊，一股酒氣撲鼻而來。

　　我掩住鼻，鼻頭微皺。

　　滿月自樓上款款而下，輕擺柳腰，靠近男子，朝他揮了揮手中的絹帕：「喲！張大人，是您啊，在樓上就聽到你的聲音了，我還思量是誰有這麼大的氣魄呢，心想，定是張大人來了。喲！你今天，這是發什麼脾氣啊！」那份嬌媚，與方才的樣子如若兩人。

　　男人並不理會她滿臉堆笑的奉承，神色雖然緩和了一些，但仍借著酒勁，叫囂：「如玉呢？我要見如玉！」

　　「張大人，如玉姑娘，早就不在我這兒做了，她已經被人贖身，回鄉嫁人去了。」

　　「嫁人？」男子聞言，立即惱怒，將一旁桌上的杯盤一掃而下。

　　一地狼藉，桌上的點心散落在地，一個梨滾落到我腳邊。

　　滿月似乎對這種場面早已經司空見慣，不足為怪。揚眉，斂去笑容，眼神中有一抹讓人難以察覺的鄙視。

　　我竟覺得，她如蓮花般有一種出泥而不染的清雅。

　　男子不依不饒，傷人的話語脫口而出：「你們這種低賤的青樓女子，嫁人？別拿我當傻瓜，我現在就要把如玉找出來。」說完，他竟朝樓上而去。

　　滿月聞言，臉上多了一些怒意，擋住他的去路：「張大人，既然我們都是一些低賤之人，你又何苦糾纏不放！別說如玉現在嫁人了，即便她在我這兒，我也不會把她交給你，上次，她到你府中，受盡你夫人淩辱，差點沒命，你還想如何？」

　　被喚張大人的男子，口齒已經變得有些不清：「我要，要為她贖身，娶她，做，做我的第七房夫人。」說話間，搖搖晃晃，怕是酒勁上來了吧。

　　心中不由對滿月多了一絲欣賞。她是真心維護這些女子。她，在這之前，定有些不尋常的經歷吧。

　　面前這男子，毫無氣度、風範、品德可言，在我看來，縱然是青樓女子，他也配不上，有了六房夫人，竟還想娶第七房。

　　雖三妻四妾在唐朝並不為怪，但他對女子的那份不屑和輕蔑，令我怒從心生。

　　看他的樣子，似滿月今日不將人交出，他便誓不甘休。

　　我唇邊不由揚起一抹冷笑，上前：「張大人！這鮮花滿月樓，處處是佳人，何苦揪著一個如玉不放呢？您也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在此為了一個青樓女子糾纏、叫囂，傳出去，如果讓與您同朝為官的人知道，就不怕有失了您的身份？」

　　話中意味千回百轉，百般柔順地一笑，目光卻冰冷鋒利地朝他眼中而去。

　　他的眼神，頓時變得惱怒，那目光像要吃人一般。

　　滿月不動聲色擋在了我的面前，似怕那男子借著酒勁向我動手。這一細小的動作，令我的心有一點小小的動容。

　　我決定，幫她幫到底。

　　於是，閃身到她前面，我繼續笑道：「不知道張大人，是否認識長孫王爺！」

　　臉上裝出一副得意、仗勢的模樣，再糊塗的人也看得出來，我是在暗示他，我與長孫炎煌是舊日相識，且關係匪淺。

　　話一出口，心中有些東西悄悄動了一下，柔軟的疼痛蔓延。

　　我並非真的可以完全放下。那日的堅決、凜然略有一些動搖。這一刻，竟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是怎樣的。

　　男子的面色微微一怔，眼光帶著置疑，開始認真打量。

　　我昂首，唇邊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眼中風采無限，目光毫不回避地向他回望去。

　　風在門外輕輕地吹來，揚起我的髮絲，衣裾飄起來。

　　終於，他低頭，不甘地轉身離去。臨出門時，又回過身子，望了我一眼。

　　那眼中什麼樣的神情都有。置疑、不甘還有矛盾。似乎相信我的話，又似乎不信，卻不敢冒然地侵犯。

　　「琉雲！謝謝！……」滿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回頭望去，她眼神中略帶著一絲不安。

　　我於是笑笑：「不用謝！我只當報你的搭救之恩！他日後，不知是否還會來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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