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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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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他從容不迫地回答。律師就是律師,惜字如金。 「朋友?」冷翠反問,沒有憤怒,只有悲傷,「有你這樣的朋友嗎?一面扮天使,一面扮魔鬼,背信棄義,算計她,利用她,這也叫朋友?」 一抹微笑浮現在丁暉的臉上,他毫不動怒,「冷翠,我不僅把你姐姐當朋友,也把你當朋友,很多事情並非如你想像,但我沒有義務跟你一一解釋,以後你會明白的。」 「我不明白!碧昂也不明白!為什麼她對你那麼好,你還聯合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一起來算計她,連安娜都成了你利用的物件,告訴我為什麼,阿丁,做人不能這個樣子的,就是殺人也得有個理由吧。」 他還是在笑,「我知道你們都在查我,早料到會有這一天,冷翠,我現在只想跟你說的是,我不告訴你是為你好,不想你受傷害,這個泥潭你最好不要陷進來,否則你的下場不會比你姐姐好。」 「你在威脅我嗎?」 「不敢。」 「你到底得了秦菲多少好處,值得你這麼給她賣命,背棄最信任你的朋友,」冷翠這時候已經淚流滿面,「如果是為錢,你現在是名律師,你應該不缺錢的,能告訴我嗎?就是我死,也讓我死個明白好不好?」 「就是不想你死,我才不能說的。」 「什麼意思?」 「別問了,我什麼都不會說。」 「如果現在是碧昂站在你面前,你也不說嗎?」 「碧昂,不會怪我,只會感激我。」 「你算計她,她還感激你?」冷翠以為聽錯了。 丁暉有些不耐煩了,「冷翠,不要無理取鬧好嗎?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跟我談話,是以小時計費的,我的時間只留給工作,從來不會浪費在聊天上。」 冷翠二話沒說就拉開手袋,從裡面拿出大疊鈔票甩到他的辦公桌上,「這些夠不夠,不夠我刷卡,我買你的時間!」 時間靜止。丁暉石雕似的坐著沒動。 但他臉色鐵青,像一個冒煙的手榴彈那樣,駭然盯著冷翠,臉上的肌肉瞬間扭曲得失去了人形,他佝僂著背起身,腳步沉重地在房裡來來回回地轉,找不到方向似的,從冷翠身邊走到窗前,又從窗前走到冷翠那兒,搖搖晃晃的身子火山爆發般就要地動山搖了。 冷翠的臉嚇得灰白,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正欲開口解釋道歉,丁暉猛地抓起桌上的電話機砸向窗戶,「砰」的一聲巨響,玻璃粉碎。 屋子刹那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對,對不起,我……」冷翠顫抖著身子,只想逃。 「對不起?!你說對不起?」丁暉大吼一聲,又是一掌劈在桌上,嘴角抽搐著,無限絕望地捶著自己的胸脯,「買我的時間?你把我當什麼?你們都把我當什麼?就憑你剛才那句話,我可以把你扔出窗戶!是,是,我是很不齒,出賣朋友,唯利是圖,可是有誰想到過我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我沒有殺人放火,為什麼得到的待遇比死刑犯還不如?我天天辦案子,天天給別人赦罪,可是誰來赦我的罪?」說著他沖到冷翠跟前,老鷹抓小雞似的將她整個兒提起來,那失了態的臉直對著冷翠,眼睛通紅,淚水奔流,「冷翠,你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明白,我一直就在保護你,就跟當初保護碧昂一樣,可是你不但不領情還血口噴人!如果不是因為你是碧昂的妹妹,碧昂是我的姐姐,我根本不給你一分一秒的時間,容你在這裡褻瀆我的人格……」 突然,他住口了。 「你說什麼,碧昂是……是你姐姐……」冷翠倏地瞪大眼睛。 他沒有回答,松了手緩緩轉過身,胳膊支著牆壁用決絕的背影對著她。冷翠撲上前,一把拽過他的身子,「你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你說碧昂是你……」 「沒錯。」他用力閉上眼睛。 「怎麼回事,阿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冷翠拼命搖他的胳膊。 對自我的憐憫,對困境的無望,丁暉頹然坐到了牆邊的沙發上,低垂著頭,根本不看冷翠。 「阿丁,對不起,我剛才不該說那些混帳話,可是你該給我個真相,我有權利知道真相啊,」冷翠蹲下身子,將手放在他膝蓋上哀求著,「你跟我姐到底是什麼關係,跟秦菲又是什麼關係,你告訴我啊,阿丁……」 丁暉抬眼淒然一笑,抖抖地伸手撫摸冷翠額頭淩亂的秀髮,「冷翠,我真是很不想說自己的身世,因為它太不光彩,我……」他頓了頓,長歎一口氣,終於還是說,「我是個私生子你知不知道,我母親,也就是你說的秦菲來義大利的第二年就生了我,所以她當時的丈夫才跟她離婚,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也許至死都不知道,而母親在認識徐叔叔後不久,就把我送了人,怕我影響到她新的婚姻……這麼多年,包括碧昂,都不知道這件事,後來我的養父母又生了自己的小孩,而母親喪夫後又結婚嫁到了法國,我無依無靠,十幾歲就靠自己在外面一個人打拼,我母親……直到我大學畢業才找到我……」 這回輪到冷翠成石雕了,「……姐姐從沒在日記裡提到過這事。」 「她不知道,從小我們就認識,包括她的養父徐叔叔都不知道,母親不讓我說,威脅我如果說出來,就不再認我……」他又閉上眼不看她,但聲音突然就啞了,淚水滴落在冷翠的手背上,「我也恨我的母親,因為她給了我一個恥辱的身世,為了自己的聲譽又殘忍地將我拋棄,可是,她畢竟是我母親……」 「所以你就聽她的指使害碧昂,騙自己姐姐的畫?」冷翠的聲音也啞了。 「我,我也是身不由己,除了母親我在這世上舉目無親,那個時候年紀小,嘗盡人間冷眼,好想有個人給我溫暖,母親要我做什麼我就去做,也知道是不對的,可我害怕失去唯一的親人……」他俯身抱著頭,仿佛有種無法抵抗的力量在死勁地絞著他的身體,像絞一條毛巾那樣,他掙扎得連呼吸都接不上,「我也知道我錯了,醒悟過來已經太遲……沒錯,我是聽從母親的吩咐,千方百計地接近碧昂,想從她嘴裡得到畫的下落,包括當時她進瘋人院,我去接她出來都是母親授意的,可是碧昂沒有跟我說過畫的下落,是安娜偷看了她的日記無意中告訴我的,安娜為了幫祝希堯創業而賣掉那些畫,母親知道後逼我以他人的名義暗中買下那些畫……」 「所以那些畫都在她手裡?」冷翠的心碎了一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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