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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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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Peter知道老闆的性格,想知道的就一定要知道,只得吞吞吐吐地道出原委,「我派去的人回來報告說,說丁律師和一位女士在一起……」 祝希堯覺得好笑,「這也奇怪嗎?他是男人,身邊當然會有女人。」 「可那位女士不是別人。」 「不是別人?」祝希堯立即警覺起來,「誰?」 祝希堯一路都繃著臉,在去見丁暉的路上。 Peter說最好約到咖啡廳,他卻執意要去丁暉的家。在佛羅倫斯城區的一條很不起眼的小巷中,祝希堯找到了那棟矮矮的舊樓,米白色的外牆已經剝落,大門緊閉,二樓的陽臺上倒是風景不錯,種了很多花,有玫瑰、劍蘭、鬱金香等,鬱鬱蔥蔥,別有一番風情;只是有些意外,陽臺上的衣架上竟然晾著小孩的衣物,粉色的小裙子可愛地迎風飄著。丁暉有小孩? 「爸爸,爸爸……」旁邊突然傳來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 祝希堯扭頭一看,只見大門靠右的陰暗屋簷下坐著一個小女孩,四五歲的樣子,紮著小辮,整齊的劉海下忽閃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粉嫩的小臉蛋圓鼓鼓的,白色荷葉裙下面露出藕段似的小腿,粉白粉白,這麼小就看出腿形很好,長大了如果不跳舞就真是糟蹋了。這孩子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望著門口的生人,嘴裡「爸爸」地叫著,不知道剛剛嘗了什麼美味的東西,津津有味地吸著手指頭。 抱著小女孩的是個金髮老婦,從衣裝上看應該是保姆,嘴裡嘰嘰咕咕,講的是義大利語,大意是要小女孩別吸手指頭,這樣做很沒有教養,很不衛生。可是她把小女孩的手拉下來,小女孩又伸進了嘴裡,如此反復,老婦生氣了,不輕不重地掐了把小女孩的腿,孩子「哇」的一聲就哭出來。 什麼東西極輕柔地穿透了他。 一種莫名的悸動和不安夾雜著混亂和痛苦,突然襲來。 祝希堯怔怔的,好漂亮的小孩子,一雙眼睛漆黑如深潭。如果,如果幾個月前冷翠肚子裡的那個孩子沒有夭折,他長大了是不是也有這麼一雙漂亮的眼睛,這麼可愛的小臉?心,在肋骨後面隱隱地疼了一下…… Peter也看到了那孩子,走過去蹲下來客氣地詢問老婦:「太太,請問這屋裡的主人在嗎?」 老婦用義大利語回答:「在,可您最好先別進去。」 「為什麼?」 老婦撇撇嘴,指了指樓上,「在吵架呢。」 祝希堯側耳傾聽,果然聽到屋內傳來爭吵聲,好似還很激烈。一聽就知道是誰的聲音,儘管是克制著,仍然顯露出慣有的歇斯底里:「你今天不給我說明白,你就別想出這個門!」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是我一個親戚的小孩!」 「親戚?你當我是白癡啊,以前從未聽你說過你收養小孩,現在突然冒出個孩子,如果不是我聽到傳聞找來,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這孩子是誰的,你必須給我個交代!」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沒有必要給你交代!」 「好啊,你現在翅膀硬了,可以飛了,不用給我交代了。你別忘了當初是誰把你扶上今天這個位置的,口口聲聲說愛我,竟然背著我養孩子,別告訴我這孩子是她的,如果是,丁暉,我會殺了你!」 「……」 「老闆,我們要進去嗎?」Peter問祝希堯。 祝希堯也沒回答,更沒敲門,臉繃得像石膏徑直推門大步跨了進去。客廳的光線很暗,他一時很難適應。爭吵聲來自樓上。他摸索著朝樓梯走去。木樓梯踏上去咯吱直響,像是年代久遠,大白天樓上還亮著燈,因為樓上的光線更暗。靠近樓梯的這間房應該是會客室,爭吵中的兩人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他—— 安娜的臉驀地煞白,木愣愣的,「希堯,你怎麼……」 丁暉也是驚得目瞪口呆,整張臉都僵了。 「怎麼,不歡迎嗎?」祝希堯冷著臉問,目光楔子一樣,慢慢釘進了丁暉的眼裡,集中了全部的精神,眉骨聳起,拉直了兩道濃眉。 「你找我……有事?」到底是律師出身,很快恢復鎮定。祝希堯上下打量他,衣著隨便,頭髮淩亂,鬍子拉碴的,跟前幾次見到他時的西裝革履大相徑庭。他很年輕,模樣俊朗,在盛氣淩人的祝希堯面前明顯地顯出緊張,很不自然地做了個「請」的姿勢,「有什麼事請到書房來談吧。」 「希堯……」旁邊的安娜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是來看我的吧,我就知道你不會把我丟下不管的,我知道的……」 祝希堯斷然甩開她的手,「你太自作多情了,我是來找丁律師有事要談的,跟你沒關係!」說著轉過臉,對丁暉不冷不熱地點頭,「我們進去吧。」 像陡然間嗆了一口水。安娜死死地盯著兩人關上書房的門,足足有半分鐘說不出一句話,褐色的瞳孔急速地縮小又放大,放大又縮小,無地自容,倒退兩步。房間裡,什麼聲音也聽不到,空氣就像凝固了一樣……她把頭轉向牆上的一面大鏡子,絕望地凝視著自己的臉,她保養得很好,風韻猶存,甚至是風情萬種,可是剛剛走進去的那個男人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三十年了,她將自己全部的青春都押在了他的身上。得不到他的愛,就毀他的愛,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結果……他還是沒有施捨一分一毫的愛給她。也試圖從別人的身上獲取愛,可是那樣的愛不是她想要的,想要的永遠不屬於她, 此刻她雙手低垂,呆滯地望著書房那扇紅木門,裡面傳來低低的談話聲,想像著他剛才冷酷的面孔,她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她蹣跚著下樓走回客廳,縮在沙發裡,企圖擠出一陣號啕大哭,可她沒法讓自己哭出來,只是抱著厚厚的靠墊死命咬自己的下唇。她不想如此的,她才四十四歲,從前的種種努力難道從此放棄,就此溺死在他心裡嗎?他可以恨她可以怨她,可不該這麼對她啊。她不是一個下賤女人,在任何時候任何人面前都不是。他該知道這麼多年,她為他付出了所有,卻連一個溫暖的擁抱也沒有得到,她的心怎能不瘋狂,又如何接受得了他擁有別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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