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愛,在你轉身時盛開 | 上頁 下頁


  冷翠幾乎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但是散會的時候,冷翠還是被他叫進辦公室。他從未這樣低落過,說話也前言不搭後語,講了半天,冷翠都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我走後,你凡事要小心,沒有我的照顧,不能太任性了。」劉凱波反反復複說的就是這句話。

  冷翠出門的時候,他忽然在背後又說了句:「人生很多東西總是在錯過之後才會醒悟,翠翠,我不希望你有這麼一天,因為我就失去過,所以知道失去的痛苦,即便一輩子去緬懷一個人,也是不快樂的。」

  回到辦公室,已無往日的忙碌,誰都沒心思上班了,大家聚在一起交頭接耳,都在為各自的命運揣測不安。

  「他也嘗到了被發配的滋味啊。」冷翠聽到有人在議論劉凱波。說這話的是跟她僅隔了一張寫字臺的洛寧,公司出了名的快嘴巴。

  落井下石似乎是人的一種特性。冷翠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裡不知怎麼很不好過,因為劉凱波雖然一直對她有意思,但從未以上司的身份騷擾或勉強過她,只在背後默默地關照著她,好幾次她在工作中犯了錯,都是他擔待下來的,不止一次地保過她。她對劉凱波雖然沒什麼意思,但也沒覺得他討厭過,四十多歲的男人,斯文儒雅,還是很吸引人的,不幸就是吸引不了冷翠。

  其實只要冷翠有所表示,劉凱波肯定會放棄家庭奔向她,因為他不止一次地暗示過冷翠,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放棄任何東西。冷翠只有一句話,抱歉,毀了別人的幸福而獲得幸福,太沉重,我承受不起。

  「給彼此最後一次機會吧,晚上七點在羅馬俱樂部VIP房等你。」快下班的時候,劉凱波還是給她發了一條短信,似乎想盡最後的努力。

  冷翠把玩著手機,感覺像握了顆手雷,儘管溫情的彼岸令人嚮往,但粉身碎骨的代價讓她心底陣陣發寒,她好似已經過了冒險的年紀。正心煩意亂著,手機突然響了,把正沉浸在遐想中的冷翠嚇了一跳,是死黨紫凝的電話,還來不及說話,電話那邊就傳來紫凝淒慘的哭聲:「翠翠,我……我活不下去了。」

  「哦,活不下去了啊,那好撒,要不要寫個遺言什麼的,我來交給你爸媽?」冷翠操著一口湖南腔,沒心沒肺地答了句。

  這樣的情形已不是一次兩次,每次接到這樣的電話,無非就是這死丫頭又失戀了,或是跟男友吵架了,找冷翠訴苦來著。一想到一天到晚除了談戀愛就沒別的事幹的紫凝,冷翠就歎自己天生的勞碌命,比不得紫凝,自小家境就好,養尊處優,當初跟冷翠一起出來闖蕩,就沒見她好好工作過,男友倒是換了不少,都捨不得她出去工作,一個個把她當手心的寶養在家裡。半年前,她交上一個香港男友,冷翠沒見過,只知道叫什麼峰來著,看得出紫凝很喜歡他,也很投入,每個月,那男人都會從香港飛過來陪她,為她帶來世界各地的奢侈品。

  紫凝在電話裡哭哭啼啼,大意是那個香港男人把她甩了,給了她一大筆錢,不要她了。冷翠一邊敲著電腦一邊漫不經心地說:「給錢就行了啊,你還要什麼?」

  「你知道的,我不缺錢!我是真心的,翠翠,這次你應該看到的,我動了真心,我是愛他的啊……」紫凝在電話裡語不成句,越哭越傷心,「而且,而且我有了他的孩子啊,他居然不要我了……我,我以後怎麼活啊,翠翠……」

  冷翠張大嘴巴瞪著電腦顯示幕,好像紫凝是在電腦裡跟她說話,「什麼,你有了他的孩子?怎麼沒聽你說過?」

  「我,我不是怕你罵嘛,而且我確實想給他生個孩子……可是阿峰說,我生下這個孩子可以,他多的是錢來養,但絕不會跟我再有任何的瓜葛,一輩子都不會再見我,我也休想見到孩子,他會把孩子送到國外養。阿峰他這人看上去很和氣,其實好冷酷的,說到做到,一點餘地都不留,我怎麼辦啊。翠翠,已經三個多月了……」

  「那你把孩子做了!」冷翠對著電腦叫。

  一聽這話,紫凝哭得更淒慘了:「不行啊,我問過醫生,我先天性的子宮畸形,很難懷孕的,這麼多年我一直交男友卻從來沒避過孕,我以為是運氣好,這次才知道是……是先天性的缺陷,如果失去這個孩子,我可能一輩子都做不了媽媽了,我可以不要男人,但我不能沒有孩子的……」

  「說,那混蛋現在在哪裡,我去收拾他!」冷翠哪還能坐得住,跳起來就往門外沖,紫凝還在電話裡抽抽搭搭:「收拾什麼呀,人家現在正在金凱旋大酒店給他的新女友開Party呢,叫麗莉,是個模特兒……」

  接下來的話冷翠沒聽到,只聽清了金凱旋,這是本市最豪華的酒店,冷翠出了公司大門,跳上一輛的士直奔酒店。途中她又收到劉凱波的短信:「我正在去往羅馬的途中,你會來嗎?」

  冷翠心裡正冒著火,根本懶得理他。

  若干年後,她一直在設想,如果她當時沒有去凱旋,而是去了那家俱樂部,她的人生境遇又會是怎樣。可人生就是這樣,錯過了的風景,再回頭只能是物是人非,她很後悔,她即便不去羅馬俱樂部,去哪裡都可以,為什麼偏偏要去凱旋。一念之差,就讓她的人生拐入了另一個胡同。這個夜晚,會發生什麼呢,完全不可預測。

  果然,這個夜晚註定不同尋常,到了酒店門口,冷翠剛下車,就迎面撞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楚楚,連珠炮似的沖她吆喝:「喲,翠翠啊,好些日子沒見了吧,在哪貓著呢,我正要過兩天打電話給紫凝,問問看,你是不是被哪個男人拐跑了……」

  無數詫異的目光。

  冷翠恨不得找個地方將自己埋起來。

  這個死丫頭,在這種地方跟她說這種話,別人還以為……自己跟她是同行呢。楚楚,職業「特殊」了點,被誤會跟她是同行可就不太好。冷翠和紫凝剛來這座城市時,曾經跟楚楚合租過一間屋子,剛開始大家都不熟,都不知道楚楚的真實職業,只知道她白天蒙頭大睡,一到晚上就打扮得姹紫嫣紅出了門。紫凝傻乎乎地問她怎麼老晚上出門,她笑呵呵地回答說「業務忙」,紫凝傻到了家,又問她怎麼白天沒業務非得到晚上,楚楚樂了,一臉壞笑地反問紫凝:「你們公司的那些男人白天都幹嗎?」「上班啊!」「那就對了,男人白天要上班,到了晚上才有空嘛。」紫凝和冷翠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楚楚是做那個的,而且也才知道楚楚並不是其本名,真實姓名無從考究,她沒說過,自然沒人知道,冷翠只知道她出生在浙江杭州,在北京混過好些年,說話操著一口京腔。如果不是做這行,如果卸掉臉上的妝,她還很有幾分江南女子的神韻,清秀恬靜,楚楚動人。

  剛開始知道她的職業時,冷翠和紫凝都有意識地跟她保持距離,自己是正經女孩,跟她攪和怕被人說閒話。楚楚倒大大咧咧,無所謂得很,照樣跟冷翠她們有說有笑,生活上有什麼困難也會主動幫幫她們,日子久了,楚楚的豪爽和熱誠讓兩人都漸漸忽略了她的職業。冷翠說,沒什麼的啦,她只做男人的生意,又不做我們的生意。後來冷翠和紫凝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這才搬出去分頭住,楚楚不久也換了窩。這兩年她的「業務」越做越大,現在已經當上媽媽桑了,很少自己出面去做生意,用她自己的話說,多年的小姐熬成了婆(虧她說得出口)。有時候碰上冷翠,她還會要冷翠介紹「客戶」,著實讓冷翠受驚不小,「我,我又不是拉皮條的……」

  這會兒又是,楚楚一把拽住冷翠的胳膊說:「翠翠,最近發達了吧,可不能忘了姐姐我,有什麼好的男人多介紹幾個,一回生二回熟……」

  「拉倒吧,我要有男人不自己留著啊。」冷翠也打哈哈,拍拍屁股趕緊走人,已經有男人在打量她了,誰讓自己跟楚楚站一塊呢,凡在歡場上混的男人哪個不知道楚楚,還當冷翠是楚楚新招的「姐妹」呢。

  2

  冷翠本來是想趕過去砸場子的,可是找到那傢伙開Party的包間時,突然使不出勁了,場面一片熱鬧溫馨,近八十平方米的豪華大包間擠得滿滿當當,滿室的玫瑰和彩燈盡顯華麗氣派,六層高的大蛋糕還沒點蠟燭,散發著誘人的奶油香。包間燈很亮,冷翠也不認識誰是那個香港男人,但憑她在地產界混了這麼多年,閱人無數,目標很快鎖定人群中一個身著藍色西服的男子,當下一怔,難怪紫凝那死丫頭要死要活地想給他生孩子,果然是「品質非凡」,那麼多人,他站在中間無疑是鶴立雞群,藍色西服配上甲殼蟲圖案的黃色領帶,風度翩翩不說,自是格外搶眼。

  馬上有人問她找誰,她說是受邀過來的。因為人很多,打過招呼後,大家就馬上被Party的主角吸引過去,那丫頭就是麗莉?果然是模特兒出身,身段火爆自不必說,年紀不大,笑起來卻很浪。而那個香港佬操著手站她旁邊,正處在光源的中央,高昂著頭,不苟言笑,儼然是護花使者的姿態,他的目光有些散淡,漫不經心地掃視全場,突然就落在了冷翠身上,一刹那,他的樣子像是見了鬼,駭恐地瞪著冷翠,表情像是難以置信。

  他當然難以置信了,沒料到紫凝會叫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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