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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她不再那麼義正詞嚴,亦不再那麼伶牙俐齒,她看著他,眼神專注,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程弈陽,我求你放了他。

  可是那麼殘酷的過去一遍一遍再面前重演,她知道自己對他的意義,可是卻用錯了方法。

  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情,卻無法為她成全另一個男人。

  於是,他的答案是毫無餘地的「不」。

  卻沒料到,這一聲拒絕喚來的,竟是她的生命垂危。

  她就在他面前軟軟倒下,她仍是對他毫無芥蒂,完全沒有料到他會推她。於是,她磕到了桌子角上,下身竟然流出血跡,與她痛苦的表情相結合,漸漸混成了最可怕的夢境。他手忙腳亂的想要扶著她,卻聽到她咬牙切齒的吸氣,「我可能要生了。」

  推往產房的瞬間,她再一次抓住他的手,大概因為痛的難以抑制,大概因為還記著那些恩仇,他的手竟被她抓的灼痛。她的聲音因痛楚而沒了底氣,他只有趴在她的身邊才能聽見她的囑咐,她說,「不要告訴易明晞。」

  那一瞬間,他的血液像是湧到了頭腦裡,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推著進入產房,鼻尖似乎漫過了血腥氣,壓抑的想要窒息。

  後來,護士說,怎麼不事先說她心臟不好?來的這麼急根本無法做那些檢查,說吧,要大人還是要小孩?

  他愣住了,要大人還是要小孩?

  快說,護士催促,那意思仿佛就是你再延遲一秒,她便不會複生。

  他竟也面臨這樣的選擇嗎?他竟也有權利選擇她嗎?忽然間,他竟害怕起來。還未說話,那邊有細弱的聲音突然響起,她似乎是憋足了力氣,攢聚成一句話,「要孩子。」

  說完,那樣希望的看著他。

  「要孩子。」他也說,她剛才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他們的初遇,在她的眸瞳中,他就像是最偉大的拯救神。她眼睛裡閃爍著如此純粹的求助,讓他清晰的知道,她需要他。

  為了這份需要,他再次替代了爸爸的角色,作出選擇。

  要孩子,要那個讓她前行的動力。

  即使以後的路途,與自己無關。即使以後的日子,她與自己恩怨兩絕。

  (七)罷手時,你的幸福,我的全部

  在產科外面守候的時候,他這才想起自己是做了一個什麼承諾,他剛才所做的一切假設都是在有「以後」的情況下展開,絲毫沒有考慮到沒有未來的這個情境。

  她有危險,若是沒有了……他又該何存?

  他一輩子都想給她最好最完美的生活,卻沒想到會有一日,他能成為傷害她的劊子手。

  這樣的想法讓他驀然慌亂起來,一時間難以承受。

  眼前突然出現他們在法國時的日子,他們有一日坐到教室,他百無聊賴的翻著她的課本,看到選擇性記憶這個詞彙,突然覺得有意思,便纏著她講。

  她斜睨著他一眼,用最不屑的語氣,你看這個也沒用,你天生不是善於選擇的人。

  他心裡一窘,知道她說的是剛剛過去的考試,一共70道題,他很天才的只對了九道。

  當時她就嗤之以鼻,程弈陽,你是不是腦子不好啊?選擇題都不會。一共四個答案,光蒙也不至於對九個啊。

  他當時無力反駁,只是隨便說了幾句便蒙混過去。今日想來,竟仿佛是上天提前做好的預言,一語成讖。

  他難道是真的不會選擇嗎?所以才將她逼上了這樣的路子。

  往日模糊的記憶在眼前重演,像是喧鬧至極的話劇。他低著頭,卻又控制不住的想起那日的情景,他地笑顏絢爛陽光,「容沫。原來我們有如此關係呀。你是驕陽似火,我是程弈陽如水。竟是天生一對!」

  她看了他一眼,眸光有著笑意,可是唇角卻是盛著譏嘲,「懂什麼啊。水火不容才對!」

  果真是水火不容……他和她,果真是水火不容。

  可是這條路,到底該如何行下去……

  幸好是有驚無險,他的所有猜測都變成了杞人憂天。可是她的心臟不好,因為生產又受了重創,急需手術。她醒來後看著他,第一句話竟仍是,「放了他。」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他不再與她對峙,卻也不答,只是看著身旁那個因他早產的孩子,小小的皺著身子,像是一個醜陋地怪物,絲毫沒有母親的漂亮和父親的風姿。

  可衣襟卻被人扯住,他低頭,正對上她異常堅定的眸光,不容許他躲避,也不容許他無視。她定定的看著他,說,「程弈陽,我求你。放手。」

  因為手術身體虛弱,她的每一句話都說的無比費力,可是面對他的目光卻是執著。

  他突然笑了,「為什麼?」

  「以我的命。」她說,眸光沒有因此而變得猶疑,「程弈陽,你要是恨我,就沖我來。一切都是我對不住你。可是你放了他。」

  「而我有心臟病,還不知道能不能度過這次難關……」她突然笑,唇角綿延出很清淺的苦楚,「承恩哥雖說沒什麼問題,可是看他的眼光,他騙不得我……」

  他突然被她的話驚得呆住。良久才緩過神來。「好。」

  那一聲低低的「好」字說出口,換來她的如釋重負。卻讓他如背枷鎖。

  她知道他不是食言而肥的人,說了這聲好,就是說明一切已經過去。他看著她這麼信任的眸光,不想再重複那些遊戲,「好就好吧,如果你快樂。」他這樣想,「就當時還了你的命的。」

  這樣勸慰自己,心裡卻酸澀地想哭。

  可是不行。

  他拼命的找個話題轉開這樣的哀漠氣氛,給她扯了扯被子,「什麼時候做手術?」

  「承恩哥不讓在這兒手術,海涯已經請好了專家的,過幾日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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