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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容沫,你可以覺得法國人開放無比,奔放的可以接受任何磨難背叛。可是我不同,或許是因為我身上流淌著中國血液的緣故,我無法做到那樣的開放。所以,」他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的將她牽扯他衣角斷然揮開,「我愛你愛到此,直到今天,仍然無法將所有的怨怒報至你的身上,所以,易明晞今日的一切,是他替你償還你欠我的所有。」

  他以為她還會說些什麼,但那個剛才還悽楚不絕的女人被他的一揮倒在一旁的沙發上,先是沒有聲音,漸漸的,竟有血液流了出來。自她的唇角,到她的下身,都沉浸了那麼美麗的顏色。

  唇角是因為她要耐住劇痛而咬牙苦撐的顏色,而下身,則是受孕的身體突然撞倒的危險證明。

  容沫只覺得有鑽心一般的痛楚自肚子延至周身,恍惚中聽到很多人叫喊的聲音,驚慌的,低斥的,無奈的,懊惱的,很多聲音摻雜在一起,竟在那一瞬間合成了與易明晞訂婚那日的喧囂旋律。她的意識似乎就要在這樣的喧囂沖沉沒淪喪,可是竟突然有聲音打破她的模糊,吃力的睜開眼睛,便看到一個醫生正緊皺眉頭看向程弈陽,「你是孩子的父親嗎?情況危急,說,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闖下大禍的男人滿臉通紅,迅速的看了她一眼,容沫立即知道面對什麼樣的情境,聚攢所有氣力終是嚷出一句,「孩子,我要孩子。」

  面對程弈陽的猶疑不決,她奮力重複兩遍才逼他下定決心。直到那一聲「孩子」出口,容沫這才放心的沉下口氣。

  接下來便是難以忍受的劇痛。

  自肚子的,自心臟的,兩種痛楚混在一起,痛的幾乎要扼斷她的呼吸。容沫每次都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瀕臨死亡,可是下一秒便會再體驗那樣焦灼的疼痛。清脆的醫療器械碰撞聲與醫生的交談聲在她耳邊交叉響起,在她像是要經歷死亡的時候,那一聲孩子的啼哭,最終將她解脫出困境。

  仿佛自己的使命就此完結。她潛意識松下一口氣,來自心臟的痛楚漸漸被心滿意足的感覺充斥,清醒的最後一秒,是主治大夫驚慌的聲音,「心臟出現異樣!心率……」

  她不知道這些資料是什麼含義,雖然也想去探尋,可是她累了,根本沒有力氣再去抓住什麼,只能讓那種飄渺沉浮的感覺淹沒自己,就此一下一下遠離這樣絕望的幻境。

  再次醒來已是隔日。

  容沫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時間,只是醒來便看到程弈陽憔悴的面龐。她只覺得渾身像是被軋過一樣,連呼吸一次都劇痛無比,睜開眼睛,竟有很多奇怪的器械圍繞在自己周圍。猶如電視上上演的狗血情境,貌似她已經生命垂危。

  她試著扯著嘴角,擠出簡單的三個字,「孩子呢?」

  「在育嬰室。」程弈陽蹙眉看她,語氣慌亂,「你覺得怎麼樣了?」

  「還好……」

  「你怎麼不說你有心臟病?」程弈陽低斥,「你差點因為生孩子送命了知不知道?!你這個體質,就不該懷孕!」

  她無視他的怒意,「我想回家。」

  「回什麼!」看著一旁的護士忙著測量她的體征,程弈陽依然難掩自己心中未散的驚懼,「你還沒脫離危險,不能回去。」

  她無法再應對什麼,只覺得又有鑽心的痛楚自心底延伸開來。程弈陽看她痛苦的樣子,大概知道了她的難過,伏在她耳邊,「怎麼了?」

  她用最大氣力報出周承恩的聯繫方式,仿佛身上所有的精力只夠維持這一次交代,然後再次陷入黑暗沉迷。身體的極度虛弱讓她根本沒有承受一切的意志,每清醒一次,都像是上天留下的奢靡。

  再次蘇醒,又像是隔了一個世紀,一覺醒來,已到了海涯。

  她鼻口位置罩著維持呼吸的氧氣罩,身上還亂七八糟的插著很多管子,比起前幾日的水深火熱,其實現在的情境已經好了很多,起碼有些清爽。看到她醒來,守在身旁的小護士驚喜過望,連連喚來醫生探訪。

  看到周承恩的身影,她已經放下心。

  身上沒有力氣,她說不出很多話,但臉上已經可以浮現幾不可見的淺笑。只聽周承恩心有餘悸似的聲討她的罪行,「沫沫,你怎麼敢犯這樣的錯誤,再遲一步,你就死了知不知道?!」

  想要點頭認罰,卻無能為力。周承恩一頓訓斥之後,吩咐護士抱來那個她拼出性命才誕下的嬰孩,因體力所限,家養只是草草的看了他一眼,微微泛紅的臉,因為早產顯得有些虛弱,雖然還小,但是看那眉眼和鼻子,已有了易明晞的幾分樣子。

  容沫微微呼氣,又聽周承恩吩咐小護士離開,然後坐到她旁邊,「是個男孩兒,因為早產分量有些輕,但是很健康。下面就是你的問題了,你聽我說,生產讓你的心臟遭受重創,容沫,我們必須考慮做手術。」

  「心臟手術原本就有很大風險,特別是在你現在的情況下……」周承恩歎氣,「或許搞不好就會因此送命,所以……」

  「我們想等你身體恢復的稍微好一些的時候便進行手術,以現在的恢復狀態看,事不宜遲,五天后就行。考慮到手術的風險,容沫,真的是按照咱們以前說的做嗎?」

  容沫微微眨眼以示同意,這樣地情境。其實她早已與周承恩說定一切情況。餘下來所想的,就是執行。

  事到如今,只要孩子沒事,反倒沒了恐懼。

  身子慢慢的好了起來,據周承恩說,手術一切都在準備之中。容沫看著自己旁邊熟睡的孩子,嘴角抿出一彎輕笑,正要說些什麼,門卻突然被人推開。緊接著,程弈陽竟走了進來。

  容沫大驚,「你還沒走?」

  「沒有。」程弈陽訕訕的走在她旁邊坐下,「你好些了麼?」

  「還好……」她笑,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睜大眼睛,「程弈陽,你是不是真的要上訴了?」

  「到現在你還想著這事。」

  「我……」容沫低頭看著一旁的嬰孩,隨即便有護士抱他離開。「我始終認為,你要對我恨就沖我來,別牽扯到別人。」

  「容沫,你為了他。你連生孩子都不讓他知道?你為了他,你連經歷的這個手術也不打算讓知道?他有什麼能耐,讓你死心塌地地這麼為他?」「你有你的抗爭方式。我有我的復仇方法。」容沫抿嘴一笑,眼睛看向前方,目光卻是廖遠和空洞的,「我不想告訴他這些是因為我想讓他知道,我容沫為他也受過很多的苦,甚至也為他瀕臨生死邊緣。若是一切順利我們還能再見的時候,我就會對他說,易明晞。我欠你的一切都已經還清。我們還想以前那樣。是公平的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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