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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你不知道明。」宋子承歎氣,看著她微腫的側臉突覺酸楚,「他的日子也很難過,媒體圍堵,你還可以躲避不發一言。但是他身後是整個毓泰,若是一味消極抵抗,折損地不僅是毓泰地未來。還有那麼多在毓泰靠他吃飯地員工。而且。雖然你也是為了澄清你家所有不幸,但是用那樣的方式逼他離婚……」

  他看到她愈見黯然的眸光。狠狠心還是繼續說下去,「他那陣子聽說你要他離婚,要和他攜手。他雖然表面不說,但是任誰也可以看出他那麼高興,我和他相處了那麼久,第一次見他如此歡悅。那是發自內心的快樂,根本和他平時穩健嚴穆的形象大相徑庭……」

  「容沫,我覺得你該向他好好解釋一下。給他莫大的希望再給他最痛的一擊,任是誰也……」

  「別說了。」對面女子垂頭,唇緊緊抿起兩秒,仿佛是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愁緒。良久之後才慢慢抬眸,那雙黑色的眸子裡已經盛滿了透明傷感的霧氣,「宋子承,我知道我很殘忍,但是你告訴我,還會有什麼辦法讓我選擇?」

  「若是讓我死,讓我死就能知道一切事實真相,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撐下去。可是我面臨的是什麼情況你知道嗎?我爸爸死了,我恨了他17年。我媽媽原本有先天性心臟病,因為那次車禍的刺激徹底轉化成最嚴重的冠心病,死在了廁所裡。我舅媽因此與舅舅差些離婚,而我,我呢?我背負的是什麼?你知不知道我度過了什麼日子?」

  「我愧對了易明晞四年,我覺得我對不起他,我舅媽與他爸爸做了那般苟且之事,我在他面前無法抬頭。所以,他說什麼,他謀劃什麼樣的局,我都跳下去。愛到不能愛,恨又無法恨得感覺,你知道嗎?」

  「也許你覺得我殘忍,也許你覺得我薄情寡義,也許你覺得我愧對所有的人,但是我沒辦法,他們毀掉地是我整個家,我沒辦法就這樣拂袖而去,然後與他再次沉入愛河,什麼都不計較,什麼都不追究。宋子承,我對不起他,但是我只有對不起一條路可以走……」

  她仿佛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可以傾吐的機會,羅囉嗦嗦的說了那麼多。那麼多苦處一瞬間傾到出來,一場話說畢,心裡竟沒有預料中的如釋重負,反倒是空空的,像是被人掏去了所有。宋子承沒在說下什麼,只是專注的看著她,直到她像是傾盡氣力一般,轉身而走。

  砰的一聲關閉,他覺得她像是再次印證眸中「恩斷義絕」地分手。而對她來說,卻是再狼狽不過地落荒而逃。

  在她的身影閃入街道地那瞬間,她永遠都不知道,另一個人正在窗前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看著她緊緊的將包攬入懷裡,猶如抓住一個可以救命的工具,動作卑微無助;看著她不時用袖子在眼睛上揮一下,如此狠厲果斷,仿佛在扼殺自己奔湧的苦楚;看她大步離開,消失在他所能觸及的所有區域,最終溶成這個城市最可多見的夜幕昏黃。

  「為什麼不在剛才出來?」宋子承看著他,歎道,「你若是出來,很多事情或許有回圜餘地。」

  易明晞在她剛才坐過的位置上慢慢坐下,手握茶盞,上好的烏木還滲透著溫熱的氣息,仿佛遺留著她的溫度。他怔怔的看著那上面漂浮的葉末,突然爆出一聲輕嗤,「你覺得呢?你要是覺得可能,為什麼在她說完那些話後只能沉默?你要是覺得可能,為什麼巧舌如你也無法為我辯白?宋子承,我和她之間,真的完了。」

  「她說的對,她瞭解我。」他的眸中突然沉澱出黯然至極的陰霾,「我是最喜歡睚眥必報的人,我告訴過她,我最討厭背棄和欺騙。所以,就算事情行至如何地步,我都不會原諒她的這次背叛,永生永世,永不!」

  最後那兩個字,仿佛是從齒間擠出,那麼重的位元組爆發,猶如詛咒。

  「易明晞,你騙不了我。」宋子承低歎,「你只是在她面前抬不起頭,沒想到會掉入一場她設計的局,而且掉得心甘情願,卻是用你最珍視的感情做的幌子。若是沒有存留與她回歸過去的希望,你為什麼來海涯?」

  他倏然抬頭,眼睛裡突然升起的光芒竟似犀利可穿透人心,「我只是想讓自己確定那個結果。從此罷手,死心,再無糾葛。」

  只過了一周,很多媒體便對此事的報導更加如火如荼。而且,毓泰集團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多股票指標呈現下跌之勢,雖然指點並不是很高,在平常情況下或許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再這樣的敏感時候,任何一點小小的跡象,都可以成為「毓泰垮臺論」的有力證明。

  這樣的日子,自是不好過的。容沫歎氣。端起一旁地綠茶猛飲一口。按道理她最近應時刻愁悶的吃不下睡不著才是,可是最近,她卻常常出現好睡的狀況。每日都像是處於睡不醒地狀態中,往往是早上7點起床。10點便開始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熬到午休補眠,到了下午四五點鐘,又開始不爭氣的睜不開眼。

  或許是因為最近心煩意亂,所以才導致生理有些紊亂,連一向規律地經期也來的詭異。這次的大姨媽。竟錯後了一個多星期才來,不過倒是量少的很,稀稀拉拉的只有三天功夫便告之完畢,只是伴有地那種輕微肚痛,讓她不自覺哀歎自己又多添了個毛病。

  她看著桌上的日曆,今天是12日,上面那個紅通通的15顯得觸目驚心。那是鐘警官告訴她開庭審判彥嘉淩的日子。鑒於彥嘉淩罪狀確鑿,證據也很充分,公安局已將其具體案卷資料移交到了檢察機關,15日起便會提交法院公訴。

  屆時。她將以證人身份出席,與她同去的,還有親人舅媽。至於易明晞,她無從知曉。只是覺得,必定會是完全對立。

  其實在公訴前,鐘警官還曾問她要不要民事賠償。她當時給了個否定的答案,事情已經過去了太久,要說賠償怎麼也彌補不了那些年月的精神虧欠。所以與其用錢來徒增傷感,倒不如只澄清冤情。僅僅還原真相。

  那個又愛又恨的15日終於來到。容沫與舅媽提早來到法庭對面的茶館坐著。舅媽神采飛揚,幾乎透著三十年大恨,一朝雪恥的豪氣。而她卻只是悶頭不語,這一場審判,審地與其是多年前的命運,倒不如說是審判的她與易明晞的結局。

  仿佛走的只是個程式,罪證確鑿。無可辯駁。彥嘉淩如此,他與她更是如此。

  到了快要開庭的時間。遠遠的便看到法院外面停著幾輛黑色的車。雖然他的車一變再變,她卻像是提前知曉了一樣,很顯然地便找到了他的身影。仔細一看,車的牌照並不是C市所屬,看來是為了躲避媒體追蹤。仿佛在找什麼似的,易明晞突然四下環顧,僅僅兩秒,便又隨著其他人進入了法院裡。

  容沫看看表,突然起身,「走吧,舅媽。」

  到了時間踏入法庭,因她與他身處兩個陣營,中間隔了幾米的走道,明明只有幾米之差,卻像是相距天南海北。而她則與易明晞晞再次表現了往日那般引以為豪的默契,都是面無表情的聽著各項證據陳述辯白審判,任那些生硬晦澀地法律詞語如同打結一般在腦中交纏錯亂,眸瞳中透露地均是最冰冷的麻木和清醒。

  直到那一句定論拋出,仿佛是故意殺人罪地罪名,景若年彥嘉淩均被判處無期徒刑。容沫不由得苦笑,犧牲這麼多隻為追究這一個結果,可她卻聽的這麼茫然。難道她痛苦了這麼久,只為尋得一個形式?

  庭審完畢,作為受害人他們禮節性的向各位法官及審判員致謝,寒暄了一會兒才踏出法庭。誰料那時候易明晞也站在法庭門口沒走,像是和誰打著電話,熟悉的低沉慢慢傳來。容沫一愣,隨即盡力平靜自己的呼吸,順著回廊大步踏向院門。那一瞬間,似乎是碰觸到了他的西服衣袖,她下意識的摸摸衣襟,突然想起「擦肩而過」這個詞來。

  很精緻的詞彙,很絕妙的意境。她坐在車子裡看著漸漸拋至身後的法院,突然知道了這個詞的含義。於是,一彎弧度慢慢自唇角瀲灩而出,慘然的,如同即將被黎明吞噬的新月。

  與舅媽自車站便已經分開,她繼續走著屬於自己的路,回歸海涯。一路上都在回想那個人在庭外的言語,其實不用回頭,她也知道他說話時的表情,必是微蹙眉宇,墨玉般的眸子呈現出融不開的深沉和煩苦,纖長的中指抵著手機壁,優雅紳士的劃下最藝術的弧度,唇角的勾起卻淩厲異常。

  那麼透徹的瞭解,早就一場最不可能回歸的離開。她將頭靠在汽車窗戶上,一顛一顛的,雖然微痛但卻讓她清醒。其實,就當這是一場開局很美的夢境。他和她的故事,原本就是料到了開始,沒能知曉結局。

  若早知道結局如此,到底還敢不敢於重新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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