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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前方已經支起了大檯子,隔著不遠便看見豎著幾把鐵鍁,杆上系著喜慶的紅色綢帶,在微風下搖曳飄蕩。容沫跟著迎賓小姐找到自己位置坐定,別的嘉賓都是組團來訪,三個五個結成一隊侃侃而談,唯有她是獨自代表雅高,在喧鬧的環境中,竟有一種刺耳的孤寞。

  掌聲突然響起,容沫抬頭,觸目便看到易明晞款款而來的身姿,像是在招呼什麼領導,他左臂微展,儒雅有禮的呈現出邀請的姿勢。她面無表情的看著臺上的人來人往,接下來便是繁冗的領導講話環節,然後便聽到四周嘉賓的驚訝聲,讚歎聲。大體就是稱讚毓泰厲害,請了那麼多領導來捧場。

  容沫垂頭,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又一陣雷鳴般的掌聲響起,伴著轟鳴騰空地禮炮,領導們紛紛下臺。拿起鐵鍁裝模作樣的對著鏡頭奠基。一個個笑顏如花,姿態十足,仿佛手中執著的不是農用工具,而是上帝賞賜的權杖。易明晞站在中央,面上卻並無太明顯的悅色,就那樣淡然地勾起唇角,仿佛今天的活動他只是配角。

  她知道他要忙於照應招呼政府貴客,怕是顧不上左瞅右瞅。而自己又掩在人群中其貌不揚,必定引不起他的注意,便靜靜的看著他,看他轉身與政府領導握手攀談,看他與友公司領導神采飛揚的介紹項目進展方向,看他微微不耐的命令下屬盡職開展工作,直到看他完全給她一個背影,欲要遠走……

  鼻尖蔓延的盡是禮炮焰火鳴放的硫磺氣,竟有些令人窒息。容沫歎了一口氣,在迎賓小姐地帶領下也要離開。卻感覺有雙眼睛突然注意到自己身上,倏然抬眸,他就在那裡怔怔的看著自己。

  深邃的眼睛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光,璀璨的讓人無法移目。愣了兩秒。她看著他勾扯嘴角,迎面卻突然刮起強烈的風,吹的那些祝賀條幅與氣球颯颯飄動,隨著風肆虐的,還有工地上漫天的塵土黃沙。

  他的眼睛漸漸在她地視線中成為昏黃的模糊。容沫垂頭,突然感覺眼睛劇痛,大概是飛進了沙子,只輕輕一揉。眼淚便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伸手抹去浸出眼角的淚水,她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毓泰還在N市地陶然居定了席位招待嘉賓。出了項目現場,容沫直接被車帶入酒店。已經事先按類別劃分好包間,與容沫同席的,多是其他地產負責領導。

  商人最有自來熟的本事。坐定之後。一桌子素不相識的人便由完全陌生進化到了神侃的地步,他們多是C市建築公司。水電公司等與毓泰有合作希望的企業,過來參加毓泰典禮也算是謀求以後合作意向。問及容沫單位,容沫淡笑回答,「雅高。」

  話一出口便引起大家驚詫,「雅高?林總的雅高?」

  她點頭。

  接下來的宴席暢聊幾乎是圍繞容沫展開,大家對雅高為什麼放棄這片土地十分感興趣,按道理說,雅高若想拼下去毓泰,那是根本沒有懸念地事情。容沫無奈,只能說領導換了決策,覺得N市不適合雅高發展。

  或許看她含含糊糊的不願意多說,精明的商人知趣的將話題轉移,觥籌交錯間延伸了無數方向,關於毓泰易明晞的傳奇,關於毓泰集團的各個分公司經營情況,關於毓泰地N市項目開拓進展。容沫一直在那裡心不在焉地聽著,卻突然聽人開玩笑的提了一句,「我想知道地是,毓泰集團一直申明開拓進展。那毓泰廣告怎麼會縮小規模呢?」

  「縮小規模?」她倏然抬頭。

  「是啊。」那人見他驚訝,更加起勁兒的說道,「據說現在毓泰自己的很多廣告都會交付外面的廣告公司做。所謂毓泰廣告,其實實質上仍做傳媒平臺這一塊兒。」

  「這有什麼好稀奇的。」另一人小心翼翼的放低聲音,「X大校長置換,易藍分手,基於他們關係產生的毓泰廣告也就沒有存在意義。若因為合同合作辦學,讓他們轉向傳媒這一塊兒便是了。」

  想起那時候毓泰廣告的轟烈開場,容沫不禁感覺辛酸。剛欲垂頭飲茶掩去眼睛裡的傷感,門突然被打開,倏然抬眸,那個熟悉的身影在幾人簇擁之下款款而來,如同早知她會在那個方向,剛一進門,他的目光便與她未斂去的傷感猝然碰撞。容沫垂眸,四周已經響起了恭維祝賀聲,「祝易總裁再拓事業版圖!」

  清脆的酒杯碰撞聲一聲高過一聲,為顯禮貌,易明晞與各位來賓一一碰酒,包間瞬間騰起了濃郁的酒氣。不知是因為酒精過敏還是氣氛微妙的緣故,容沫只覺得兩頰微燙起來。

  「呈恩置業祝易總大展宏圖……」

  「天元建材祝毓泰再創佳績……」

  那只熟悉的手終於停滯到了她的前面,腕表掩護下的幾痕再次映入她的瞳眸。容沫深吸一口氣,抬眸看他微笑,「雅高集團容沫祝易總幸福美滿。」

  他看著她,僅僅一瞬便別過頭去,高舉酒杯一仰而盡,「謝謝大家來訪!」

  只說了一句回謝的話他便轉身離開。宴席上的人注視著他的背影再次坐定,虛誇也好,實話也罷,皆稱讚易明晞的優雅風度。只有容沫悶不吭聲,呆呆的注視著他離開的方向,目光交接的瞬間,蒼然轉身的刹那,她分明琢磨到了他猶疑不安的情緒,猶如被風摧殘的弱燭,生出最搖擺不定的光。

  好不容易來到N市一趟,宴後容沫又去舅舅家呆了一會兒。卓詩雅又是一頓囑咐,什麼小心慎重交代了千遍萬遍。吃完晚飯,舅舅本來執意留她在家中居住,可容沫覺得雖是家人也不應該多做叨擾,便以回賓館還要工作為由離開了家。

  舅舅家離賓館不遠,不值當的打車。容沫便採取慢騰騰的步行方式,到了房間已接近九點。剛到了賓館坐下,便接到雅高以前同事的電話,問她回沒回去,說如果一會兒方便的話,便找她來玩。

  同事交往一場,又是多年不見,容沫自然是滿口答應。大體收拾了一下房間,將自己的包和外套整理了整理,她便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等待。

  過了半個小時,同事又打來電話,說另一個同事喝醉了,要忙於照顧她,沒時間去她那裡做客。惋惜之情溢於齒間,容沫呵呵一笑,寬慰她說以後還有機會。

  反正沒人來了,她拉上窗簾,想洗個澡舒舒坦坦的到床上休息。在外面被風沙浸染了一天,洗頭的時候甚至會有小碎石冒出來,好不容易將自己搓洗乾淨。她換上睡衣,這才覺得有一種脫胎換骨的舒爽。

  剛在床上坐下,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容沫一怔,想到除了那個女同事沒人知道她的房號,便只緊了緊浴袍,一邊打趣一邊開門,「不是不來……?」

  話未盡,便被熟悉的香氣奪去了注意力。容沫驀然抬頭,滿臉笑容在撞入那雙眸子間冷凝成冰,像是失去反應能力那般愣在那裡。易明晞將她的驚愣納入眸中,低低的化為齒間繾綣,「容沫。」

  那一聲稱呼讓她驀然反應過來,未經收斂的驚訝轉變成為刺骨的冰冷,她看著他的眼睛,「你來做什麼?」

  他唇角微勾,卻流露出一彎無奈,「讓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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