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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向來奢望愛情與事業兩得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她呐呐的重複了這句話,眼前驀然出現另一雙深幽冷冽的瞳眸,像是會洞穿一切一般,近乎酷厲的看著自己。

  所以,她的決定亦是正確的。容沫突然扯開嘴角,一抹蒼白至透明的笑容漸漸瀲灩劃開,如果時間倒流,她依然會走同樣的路。

  早就預知了那樣的結果,她沒有理由,也沒有權力不放手離開。

  「可能你會納悶我為什麼會突然告訴你這些。」林弈辰抬眸,「看見你,雖然不是完全,但確實讓我找到了她幾分的影子。壓抑了許久的記憶,原以為會彌散至盡,可是伴著兩人的漸行漸遠,卻依然會在心裡沉澱堆積。所以,有時候我也覺得累,而你今日的表現,讓我終於找到了衝動的藉口,」他突然輕笑,「這是一時衝動的釋放,所以你也無需記在心裡,更不用對別人提及。」

  「嗯。」容沫點頭,勉力一笑,「林總,我不是樂於八卦的人。」

  「好。」他垂下頭去,淺淺的飲了一下咖啡,「你有男朋友麼?」

  「沒有。」乾脆俐落的回復之後,仿佛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容沫突然加了一句,「不過我可不敢找您這樣的。」

  「為什麼?」林弈辰抬頭,眉宇間勾出一彎驚訝。

  「害怕重蹈覆轍。」她答,「我輸不起。」

  對面的男人輕輕一嗤,神情了然,有一種自嘲式的晦暗淡漠漸漸隱於眉角,「你很會保護自己。」

  「或許吧。」容沫端起奶杯,望著裡面醇濃的優酪乳突然一笑,看林弈辰那反應,怕是誤會了自己,認為她警惕心太強,潛意識裡便將他這樣的男人拒之千里。

  其實只有她才知道自己是什麼滋味,沒了他,自己仿佛真的失去了愛情的味覺。以前看雜誌,只覺得那上面寫著的女人愚傻到可笑,什麼錯過了一個男人,從此便失去愛人的能力,當時看後只覺得那種愛情太刻意,甚至有些愚不可及。

  卻沒料到經受這麼一次磨礪,才真的體會那種滋味的刻骨。

  那個人,終究是她無法擺脫的夢魘。

  回到家,袁月正在客廳看著電視,電視中不知道放著什麼苦情劇,男主角似在歇斯底里的聲討,單看那痛苦絕望的表情,就頗具當年的小馬哥之風。容沫喊了一聲「媽」,然後噗的一下癱在沙發裡。

  「加班了?」袁月心疼的看著滿面疲色的女兒,「吃飯了沒?」

  「和同事一起吃飯了。」容沫唇弧淺彎,笑意卻是無力和勉強的,因為怕母親下一句問是什麼同事,便微微側頭,貌似無意的將話題岔開,「這演的什麼電視劇?」

  「誰知道。」袁月回過頭,「現在的電視劇,成天愛了恨了恨了愛了的,讓我說,就是日子過的太愜意了瞎折騰。」

  「折騰」一詞兒猛地讓容沫想起舅舅的事兒,「媽,我給你說一件事,你可別急。」

  「什麼事?」

  「今天舅舅給我來了電話,說咱們房子正在市政新規劃商業區內,也就是說,可能會被拆遷。」

  袁月一怔,隨即微微苦笑,「既然是政府的事情,那就說明不光咱一家,我現在看電視上這些事兒說的也不少,應該有相應的補償政策吧。」

  「嗯。」容沫點頭,「這事兒倒不是事兒,關鍵是舅舅說,舅媽提出了離婚。」

  「啊?」袁月大驚,微紅的唇色因震驚突然泛白,微褐的眼瞳甚至有些凸起,「為什麼?」

  「能是什麼。」容沫靠在沙發背上,唇邊流出一抹澀然與無奈,「舅媽和舅舅,一向是聚少離多,就以感情不和為由,提了唄。」

  袁月聽言,將頭轉過去慢慢不說話。此時電視上各種鏡頭交替轉換,映得袁月的臉上透出忽暗忽明的晦暗與模糊。她的唇抿的緊緊的,微白的臉朦朧在光影的搖曳裡,更有一種歲月的滄桑與傷漠。

  容沫突然覺得心疼,仿佛有一根細繩將心揪緊了,漸漸的蔓延出無可逃脫的悲辛與酸楚,「媽,你別這樣……」

  「媽沒事。」袁月轉頭,臉上是刻意作出的淡然與平靜,可是如此勉強,又怎麼能瞞得住相依為命的女兒的眼睛?看到母親唇角那弧無法遮掩的澀苦,在容沫腦海中盤旋已久的話終於溢於齒間,「媽,你恨不恨舅媽?」

  袁月倒是沒有凸顯出太多的驚訝,經歷了太多,又過去了太久,再深的刻骨也快被歲月漸漸磨平。「恨過。」她的眸中似是在醞釀傷感的節奏,一字一句說的緩慢卻清楚,「但是現在,不恨了。」

  「可是我恨,我恨她一輩子。」恨字一出,心中竟有一種痛入肌骨的暢快淋漓,容沫微微側頭,「我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麼能自私到如此地步。」

  「可恨有什麼用?」袁月苦澀一笑,「這麼多年了,和她也沒什麼關係。我原本只希望她能和你舅舅好好過日子,如今有家有口的,年輕時候的張狂總能收斂一些。何況,你舅舅那麼喜歡她……可是沒想到啊,還是會有這麼一步……」袁月重重歎息,「這樣一來,你舅舅估計死的心都有了……這世上總是一物降一物,你舅舅偏偏鐵了心的愛她。」

  「舅舅和她不會離婚的。」容沫站起身,定定的看著袁月,「媽媽,你放心。」

  袁月不做反駁,只是看了她一眼,唇角便劃出淡淡的自嘲與酸澀,最終無奈的轉身。

  看來,這一切的恩怨糾葛,該是攤開一切的時候了。

  細細的安排好了兩天的工作,容沫最終於週五早上九點便到了N市,這是她自搬去海涯之後的第一次回家。還沒來得及去交通花園,容沫便急急的去了舅舅住處。

  還未開門,便聽到了屋裡低低的哭聲。容沫的心一下子揪緊起來,輕按門鈴進門,入眸便映入表弟童童蹲在行李箱前淚眼朦朧的哀戚模樣。這個十七歲的大男孩看到自己進來,淚眼有一秒鐘的呆怔,繼而便快速站起,「姐。」嗚咽的聲音讓她不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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