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戰(14)_學達書庫

一四

　　何楚顫抖得更加厲害，她牙關咬得死緊，雙眼卻出奇的清亮。

　　許湛微微俯下身子，好心地在她耳畔輕輕說道：「其實，商場就是這樣，你付出多少是無人在意的，假如沒有結果，一切都會是——零。」

　　他其實應該結束了，瀟灑離開就好，一顆名為猜忌的種子必然會在何楚心中深深埋下。但看到她面色蒼白、咬緊牙關撐著的樣子，他，莫名地心軟了。

　　「這一點，任何一家公司都是如此宣導的。大家將赤裸裸的競爭堂而皇之地放在企業文化裡，冠以漂亮的名詞——結果導向。」

　　「和中學生作文裡寫的並不一樣。其實，在職場上，過程一點兒都不重要。說過程重要的，不過是失敗者用來安慰自己的藉口。你要記住，只有結果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成功了，才有資格站在頂端，向大家宣揚種種能夠成功的途徑！」

　　「真好笑，是不是？」他發出低沉愉悅的笑聲，「衣冠楚楚自相矛盾的偽君子。」

　　何楚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安靜了很久，她直起身子，仰頭看他。她的眸子清亮平靜，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我還是會選擇，相信啟天。」她的聲音很堅決，卻含著一絲不確定，一字一頓的節奏，仿佛要說服自己一般。

　　「無論如何，走到今天，我離不開啟天的幫助，所以我會相信。」

　　許湛安靜地笑了笑，不置可否，「你可以選擇相信。這是你的選擇，自己記得就好。」

　　踩著高跟鞋，何楚勉強支撐著轉身離開。走出陰暗的刹那，她微微扭過半張臉，餘光看到黑暗中的他似乎隱約在笑，「不過，無論怎麼樣，謝謝你。謝謝你沒有在那個最殘忍的場合說出這些話，謝謝你還特意用演戲的方式來提醒我。」

　　他有很多機會可以說這些的，不是嗎？但他選擇了這個對她傷害最小的方式。如果真是什麼機密問題，他怎麼會在走廊和自己的助理交談？以他的謹慎，必然是極為低調的，根本不存在被她恰巧碰到的可能性。

　　許湛的手下留情，讓她覺得自己的失敗還不是很徹底。高跟鞋與地磚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她踏著不慌不忙的腳步漸漸遠去。

　　許湛忍不住從懷裡摸出一支煙點燃了，他輕輕吐出輕薄的煙霧，不一會兒就籠罩了他。

　　他忍不住泛出一抹笑意——還是被她看穿了！如果要她起疑心，方法的確有很多，而他選擇了其中最不會傷害到她的一種策略，還費神地導演了一場看起來很傻的戲。

　　動心了嗎？他扶住額頭，發出低沉悅耳的笑聲。未必到動心的程度，但感興趣是一定的。如果她不是啟天的人，或者他會更衝動地下手了。但正因為她是啟天的人，才讓他特別留心。

　　何楚於他，還真是矛盾的存在。

　　但她看不到的是，這個所謂的Game招標會，以公平為幌子，無論大地也好，啟天也罷，從頭到尾都是各打各的算盤。

　　這一場掀起暴風雨的戰役，不過才剛剛開始。

　　那麼，你該什麼時候出場呢？許湛對著空氣，輕笑著念出那個站在幕後導演了一切的名字——蘇意。

　　Section 3

　　午餐在食不知味中迅速進行完畢。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何楚沒有心情再去和Von套近乎。倒是溫溫吞吞的江城破天荒地坐在了Von的身邊，以流暢的德語與他十分惺惺相惜地交流著。

　　他果然會德語！

　　宣佈結果的時候，出乎何楚的預料，在這一輪中身為靶子的她並沒有被淘汰掉。Von向總部彙報後，正式宣佈進入最後一輪決勝局的兩個名額追加到了三個。

　　大地、創新，還有先進，在這一輪中她僥倖地與他們一同殺入了決戰局。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僥倖是緣於她所展現出的實力，還是站在她身後的啟天？

　　何楚的心已經漸漸冷了下去，即便江城不時露出溫暖的笑容和她寒暄幾句，在她看來也顯得無比虛偽。

　　這是一場戲。在場的三位參與者中，她是唯一一個既沒有猜出結局，也沒有事先得知的笨蛋！

　　龍套，就得有龍套的自覺。即便她心中難免有幾分賭氣，但倔強的個性還是令她繼續裝出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來。微笑、寒暄、追捧，她每樣都做得不落痕跡。

　　許湛的眼中閃過驚豔的欣賞。

　　在這最後的時刻，只有三家公司的負責人和Von在場。四個人圍著一張圓桌，何楚的對面是藍色眼珠的Von。

　　到了這一步，就要看三方的報價和最終標書到底哪個能夠吸引Game的目光了。然後公司的決策層會根據方案的盈利預算和支出成本，來選擇最優異的一家作為最終的合作方。

　　「三位，請稍等片刻，」在這一環節Von沒有用翻譯，直接以英文和他們交流，「剛才我已經將你們幾位的競標書傳送到了總部，相關人員此刻正在評估。在競標的最後環節，我會將視頻連通總部的決策層，由Game的總裁來宣佈最後的結果。」

　　環視三人，雖然神色都是一派輕鬆，但氣氛是出奇的沉重。見他們誰都不肯開口，Von微笑著活躍氣氛，「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三位今天優異的表現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對於中國未來三年的電子市場，我個人十分看好。」

　　以此話為開場白，大家雲淡風輕地開始了交談，多數話題集中在電子業未來一年的市場走向上，沒有半點兒火藥味。看起來相處融洽的他們，熟稔得仿佛默契的搭檔，談笑風生中是對彼此濃烈的欣賞。

　　許湛看著身邊微笑的女子——她收斂起所有負面的情緒，在此刻以誠懇平淡的姿態出現，這個倔強的新人進入角色的速度讓他有小小的驚訝。

　　或者，他可以對她有更多的期待。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室內忽然安靜下來。

　　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

　　Von接起電話寒暄了幾句，將大螢幕的鏡頭接通了視訊會議。

　　Game公司總裁Gammy的臉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大家寒暄了幾句，正式切入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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