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戰(11)_學達書庫

一一

　　上一次預選中，江城雖然出現了，但負責演講的並不是他，實力如何自然無從說起。在提問階段，他也一直保持沉默，但許湛一直在暗暗注意著他。他那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自信，讓許湛一眼就注意到了這個對手。

　　或者他們會以為，用這樣的方式就可以迷惑到他許湛麼？

　　他輕笑。

　　仿佛感知到他銳利的目光一般，江城抬起頭來與其對視。在許湛毫不掩飾的目光下，他似乎一點兒也不意外，沉靜若湖水的雙眸蕩漾起淡淡的波紋，許久，他雲淡風輕地一笑，然後低頭繼續自己的工作。

　　許湛的身子靠在椅背上，緩緩勾了勾唇角。大地已經一帆風順了太久，看來攪局的對手很快就要現出原形了。

　　真可惜，那個人既不是何楚，也不是江城。站在他們身後的，自己應該知道是誰吧。那麼她呢？

　　看著坐在斜對面的何楚低著頭，唇角笑意盈盈，他明白她一定對自己的方案十分滿意和自信。

　　可惜的是，在商場上根本不存在公平競爭。所以，以實力就能贏的道理，其實是騙人的謊言而已。

　　何楚，目前還嫩得很。即便底子不錯，成長起來也需要不少時間。

　　他輕笑著調轉了視線。

　　競標賽在靜默中開始，Von站在台前笑著和大家打招呼。窗外的天空中壓著層層烏雲，暴雨即將來臨——一如室內無比壓抑的氣氛。

　　首先進行抽籤。為表公平起見，五家公司的代表會一一上臺抽出今天競標的次序。第一個上臺的是面色蒼白的Sarah，許湛沖她輕輕頷首，她鼓足勇氣打開手中的紙條，上面的「1」簡直讓她喜形於色。

　　運氣真好，何楚在她身後挑挑眉。這時候墊底的一般會是最慘的一個，第一個上臺的卻有著許多優勢。

　　她在伸手的一刹那忽然想起來，自己的運氣好像向來不是很好。仿佛印證她一閃而過的預感，一張攤開的紙條躺在手心，上面孤零零的「5」張大了嘴嘲笑她的黴運。

　　好吧，最後就最後。感覺到許湛投來注意的視線，她挑釁地揚揚嘴角，挺直腰杆走下臺。

　　江城抽到了3號，不前不後，有優勢，也有一定的危險性。

　　不過，應該沒有人比何楚更慘了。尤其在前一場預賽中，她已經在許湛的逼迫之下不得不透露出過多的競標資訊。那麼在這一場，她要講什麼？重複上一次的內容一定會失敗的。她深思著，輕輕握住拳頭。

　　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江城不由得稍微放慢了速度。

　　「有事？」她挑眉。

　　「沒有，」他只是笑笑，然後輕聲說了一句，「加油。」

　　何楚臉上不掩驚訝，但還是聳聳肩回了個笑容，「你也是。」

　　驚訝的表情出現在所有人的臉上。原本看起來完全沒有交集的兩個人，難道會有什麼事情嗎？

　　室內原本就不高的氣壓，好像忽然又變低了不少，沉悶得透不過氣來，幾乎讓所有人窒息。

　　許湛雙手插進口袋，垂眸收起淺笑。

　　看來江城還是手軟。看來何楚果然無辜。看來，他的一切猜測都是正確的。

　　Sarah拉了拉衣服保持熨帖，深呼吸片刻，低聲問還在出神的許湛：「許總，我上去了？」

　　他看著她，什麼話都沒有說，目光中寫滿了信任和志在必得。忽然間她仿佛增加了許多勇氣，於是露出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我上去了。」

　　「嗯。」他頷首。

　　這樣……足矣。Sarah雲淡風輕地瞥了一眼何楚，站在台前，鎮定自若地打開了報告。

　　在投影機翻到報告提綱的那一頁時，她如願以償地看到了何楚蒼白的臉。她環視四周，幾乎所有人面如土色。大地這一次的報告，幾乎挑出了先進和其他幾家公司在第一輪預賽方案中的所有漏洞，並且針對這些問題一一作答。在這個基礎上，得出了自己的最後方案，並充分論證了其中的優勢。這是其他公司不曾有過的創意。

　　但果然，江城是唯一一個完全不動聲色的人物。

　　Sarah微微歎了口氣，不愧是許湛，昨天晚上他已經明確提醒過她和林子雨，在這次競標中只有兩個人最有競爭力，他們堪稱大地的勁敵——一個是鋒利的何楚，一個是沉默的江城。

　　Sarah的報告節奏流暢、邏輯清晰，向來嚴苛的Von甚至都扯動唇角笑了笑以表贊許。但報告伊始曾經臉色蒼白的何楚，這時候反而變得高深莫測起來。她噙著微笑看向許湛，緩緩地挑了挑眉。

　　這個女人的表現果真瞬息萬變，但她的每一面都是許湛感興趣的。他摸了摸下巴，回給她一個笑容，一點兒都不掩飾自己的興味盎然。

　　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你，也該使出自己最後的招數了吧？

　　第二家公司的表現簡直可以用一敗塗地來形容，在大地強勁氣勢的影響下，原本就緊張的代表更加大失水準。打開報告時，他的雙手甚至遏制不住地顫抖。雖然極力維持著鎮定，但他遊移的眼神和缺乏邏輯的闡述幾乎完全失去了說服力。Von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波動。那家公司的代表越來越沒有自信，挨到最後，他草草地說了幾句總結語便落荒下臺。

　　江城雲淡風輕地上了台，當他以不疾不徐的語調開始闡述自己的思路時，全場原本壓抑浮躁的氣氛立即改變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自覺地集中起來。

　　這，就是江城特有的魅力吧。

　　江城在臺上侃侃而談，不若Sarah的臉色蒼白。許湛坐在一旁十指交疊，波瀾不驚。只是可惜，這樣的人才卻站在了大地的對立面。

　　他輕輕一笑，幕後人早已布下重重陷阱，只等著他踏進去。在這種情況下，阿俊，你總該出現了吧？

　　坐在他斜對面的女子聽得很專注，微微仰起臉龐，手中的筆以飛快的速度記下要點。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她臉部輪廓十分柔和，長長的睫毛在瓷白的面孔上投下陰影，秀氣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翹，嘴唇習慣性地輕輕抿著。

　　其實何楚並不是十分漂亮精緻的女子，幾乎不施脂粉，長髮挽起，看上去自然又清新。

　　許湛看著她，有微微的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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