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愛與樂的彼岸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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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男人笑地很開心,嘴角竟然有兩個淡淡的米窩:「沒什麼,至少,你是一個誠實的孩子。」 書璐悶悶地想,因為在他面前她根本不需要掩飾什麼啊。 聽到門鈴的聲音後,有一個急促的腳步聲,雖然上次也同樣聽到一個急促的腳步聲,但書璐知道,這個是雅文的。 「你們終於來了!」雅文從他們手上一股腦兒接過所有的肯德基塑膠袋。 吃飯的時候,兄妹倆又有說有笑的,大約是和好了吧。 老男人在一旁微笑地看著小兄妹,樣子很慈祥。書璐突然想,如果當初他們的媽媽嫁的不是哥哥,而是弟弟的話,說不定老男人的小孩也有這麼大了呢。 她有點想知道,他們的媽媽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是不是長得很美,或者氣質很高貴呢。因為在她的印象中,這樣的女人才配的上老男人。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雅君起身去開門,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口,輪廓跟家修有點像。但他的表情不像老男人這麼嚴肅,而是慈祥的,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爸。」雅君從鞋櫃裡拿出拖鞋。 書璐正在咬漢堡的臉忽然有點僵,原來是老男人的大哥,小兄妹的父親——這麼說來,就是「家長」了…… 她連忙吞下嘴裡的麵包,用紙巾胡亂擦了幾下,等到這位大哥走到面前的時候,她猛地起身畢恭畢敬地說:「你好。」 他顯然愣了愣,然後一臉和藹地問:「你是……雅君和雅文的同學吧,你好,我是他們的爸爸,你叫我裴爸爸好了。」 說完後,他才發現其餘四人都鴉鵲無聲地看著他。兒子和女兒正竭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不過看樣子有點困難,因為雅文嘴裡的可樂已經順著嘴角流出來了,他有點擔心她會不會一下噴出來,噴在衣服上不要緊,他最近買的奧妙很好用,不用手搓直接放洗衣機洗都沒問題,但如果噴在他上個星期剛買的羊毛地毯上就不太好了,社區門口的乾洗店剛搬走,如果要送洗的話大概要去徐家匯了;再看兒子雅君,一手拿著炸雞腿一手拿著番茄醬,兩樣東西都好像隨時要掉下來的樣子——這可是他上個禮拜剛買的羊毛地毯啊,打完折是488塊8毛!再看這個很有禮貌的小女生,瞪大兩隻眼睛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這麼驚訝,難道說——他看上去很年輕不像他們的父親嗎?前幾年或許還可以混混,這幾年生出許多白頭發來,雅文都經常說,他這兩年忽然變老了,哎……廉頗老矣。至於說家修,他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樣子,不過此刻看起來就更嚴肅,好像臉都有點發青了,一副想打人的樣子,會不會是最近腎不太好? 「她是我的朋友,叫曹書璐。書璐,這是我大哥,」家修的聲音聽上去真的很冷,「裴家臣。」 小兄妹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家臣注意到雅文嘴裡的可樂以及雅君手上的番茄醬都滴在他新買的那條打完折後仍是488塊8毛的雪白的羊毛地毯上,但他沒有理會,而是很有禮貌地向書璐點點頭:「你好,我經常聽我弟弟還有雅君雅文提起你,只不過我沒想到你這麼……」 他頓了頓,現場又是一片鴉鵲無聲:「……年輕。」 書璐只得同樣回以友善的笑容,只不過她自己都覺得笑得嘴角有點僵硬。 週五的太陽看上去總是比較暖和,不知道為什麼食堂連續三個週末吃黑椒豬排,書璐終於決定將豬排讓給小曼,因為這一次,她還沒吃就覺得有點反胃。 「你知道嗎,」小曼吃著豬排含糊不清地說,「昨天老趙說,下個禮拜二要錄兩期呢。」 「幾號?」 「1月25號。」 書璐對日期始終沒有什麼清晰的概念,只是隱約知道就快過年了。 「那今天是幾號?」 「21號啊。」 21號……她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但想了半天也得不出個所以然來。 下午她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開定稿會的時候別人在討論些什麼,好似與她無關,心裡時不時在想,到底忘記做了什麼事情。 中午的時候,老男人終於打了她的手機,讓她有機會在食堂了「炫耀」了一陣,但是因為要趕錄節目的關係,她還是拒絕了晚上出去吃飯的邀請。 她決定趁會議休息時間去洗手間洗個臉清醒一下,她一邊走一邊卷起襯衫的袖口,冰冷的自來水澆在臉上的感覺一定很刺激。隔壁辦公室的編輯和導播正好從洗手間出來,跟她打了個招呼,一邊正在討論著什麼。 「我大約要40天左右,而且週期比一般人都長……」 書璐打開水龍頭,吸了口氣,猛然把臉湊上去,冰冷的自來水在臉頰上流淌,她覺得自己仿佛在一瞬間結冰了。然後,她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連屏氣都忘記了,當水嗆進了鼻子,她才急忙抬起臉來。她望著鏡中的自己,不住地咳嗽,鼻管內的堵塞令人很難受,但是這些對她來說都已經沒有了知覺。她終於知道自己究竟忘記了什麼—— 老朋友!她的老朋友到現在都還沒有來! CHARPTER 5·婚禮的成員(下) 裴家修站在廣播電臺大樓下,一月的冷風從臉上滑過,有一種說不出的窒息感。他覺得仿佛回到了紐約的冬天,他常常在圖書館呆一天,等到要關門的時候,發現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積了一些些雨水。雨已經停了,然後他拉緊大衣的衣領,拎著大大的公事包踩著積水向公寓走去。後來假期的時候,他特地找了一份離圖書館近的工作,常常在工作時間溜去圖書館,為了不被老闆發現,他把外套留在座位上,讓人以為他只是暫時離開。因此寒風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他筆直的身影同周圍人縮著腦袋的樣子形成了非常有趣而鮮明的對比,他伸手拿出手機看了一下,確定並沒有錯過任何電話,於是又安靜地等待。 家修有一點疑惑,明明中午告訴他晚上沒時間,下午卻又打來說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見面,或者這就是年輕女孩吧,每一秒都有無限的可能。 最近回到家,他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他已經獨自生活了十幾年,也習慣了一個人,有時候去哥哥家裡,看到侄子侄女吵吵鬧鬧他覺得很熱鬧,但如果要他跟他們一起住,他卻很排斥。昨天躺在床上,他忽然有一個願望,想要一個人出現在他眼前,無論是快樂、悲傷、高興、生氣,只要她出現,他就覺得很滿足。 這是戀愛嗎?如果是的話,也太晚了一些,晚到他感到愛得有點吃力。人老了就會是這個樣子,不是嗎? 但她呢,每次看到她想逃的樣子,他總是會忽然之間非常生氣,想抓住她,警告她不要再愛理不理,不要假裝沒看見低頭經過他身旁,不要心事重重眉心緊鎖,也不要一副想方設法要甩掉他的樣子。他很想問她,到底是如何看待這一段關係的,但每次話到嘴邊,就像魚刺一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想到這裡,他會有一種無力感,他好像很多年沒有體會這種感覺,甚至,已經有點忘記了。然而在這個千禧年的冬天,有一個小女生又再讓他嘗到了挫敗的滋味。 她常常叫他「老男人」,或許,對她來說他是有點老了,不過,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能感受到很多美好的情緒,那些20幾歲時沒有體會的心情,卻在她身上找到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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