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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更不能解釋竹籃裡滿滿的水!

  他在竹籃的水影裡看見了自己晃動的面容。

  他的面容逐漸被一張張鐵床代替,床上人白衣勝雪。他看見自己就躺在其中的一張床上。

  待宰的羔羊!

  手一松,竹籃向下墜落,又懸掛在橋邊,籃裡早就沒有了水。

  見鬼!

  關鍵終於相信了歐陽姍的話。我真的會見鬼。

  不但見鬼,還招鬼,認識的人,因為自己,都變成了鬼。

  我的確是個關鍵,是不是我不存在了,一切邪惡和恐懼,就會消失?

  我還要目睹多少個被割開的屍體?

  也許,一頭栽進這銀鰭河裡,就了斷了煩惱,悲劇就有了尾聲。

  關鍵抬腿,跨上了橋欄。

  橋上車水馬龍,行人匆匆,竟沒有人注意到關鍵已經臨淵。

  忽然,一雙手臂緊緊抱住了關鍵的後腰,關鍵沒防備,竟被拽得重重倒地。

  「你想幹什麼?」耳邊是歐陽姍的驚呼。「想跳河嗎?」

  「姍姍,你……」關鍵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是我一直盯著你,你今天一定要犯大錯誤!」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游泳隊的?」關鍵想努力淡化自己剛才的「走樣」,假如歐陽姍彙報給媽媽,自己一定會被「軟禁」。

  「不要裝瀟灑了,你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沒什麼,只是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你難道不知道在這兒下河洗澡,會引起圍觀的嗎?」

  關鍵終於徹底放棄了抵抗:「我很絕望……我不知道,還怎麼能繼續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個無辜的人死去。」

  「我……我真是看錯你了。」歐陽姍怏怏地說。

  「自從詩詩和褚文光去世後,你一直很堅強。我尤其佩服你,很執著地在尋求真相,我知道你為此一定受了很多苦,身體上和心理上,這就讓我更覺得,從小一起長大的這個小鍵哥原來是這麼了不起的男子漢。可是,你卻終於要放棄了,對不對?你有沒有想到過,兇手越瘋狂,其實說明,你離真相越來越近了,你所做的一切,你目前的發現,已經觸動了黑暗中的兇手,所以他們才會接二連三地殺人。」

  「姍姍,你沒看錯,我其實很軟弱,對發生的慘劇我無力阻止!」

  「這不是你的過錯。你並不軟弱,你也畢竟不是超人!」

  「也許我如果不存在了,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死去……」關鍵低下了頭。

  「你覺得,兇手那樣的殘忍,會因為你的離去而停止殺戮嗎?」

  猛然間關鍵抬起頭,抓緊了歐陽姍的雙肩:「姍姍,如果我就是那個兇手呢?告訴我,兇手是不是就是我?!」

  「胡說!如果你都不相信自己,還指望誰相信你?!」歐陽姍著急地晃著關鍵,似乎想將他從夢境中喚醒,「我不相信你會做那麼兇殘的事,你做不出來的。我們這麼多年一起長大,我還不瞭解你嗎?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呀!」

  關鍵心頭猛地一暖,忽然覺得自己雖然痛失黃詩怡,卻從而領悟到另一份真情。也許,自己對命運的抱怨,太過匆忙。他沉默了。

  「謝謝你,姍姍,這段日子,如果沒有你的關心,我真恐怕早就崩潰了。」關鍵終於感激地看著歐陽姍說,「我有時候覺得特別氣悶,心裡煩躁,對你態度也不好,你不怪我吧。」

  歐陽姍說:「總算等到了你一句好話。我一直以為,你哄我的那些我愛聽的話,在幼稚園裡就講完了……我怎麼會怪你呢?這事放在誰身上都不容易。說真的,我挺佩服你的,你參加那個實驗,想查出殺害詩詩的兇手,為此受了那麼多苦……可是,我始終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要我幫你。」

  「姍姍,還記得我向你抱怨過,我想不通,為什麼詩詩在查她父親被殺的真相,卻從沒和我提起。」

  歐陽姍冰雪聰明,想了想說:「啊……這麼多血案發生過後,我現在終於有點兒明白了,她早有預感,任何人介入這個調查可能會導致其不幸,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你……她其實是怕傷害你!我甚至認為,如果她當時早就告訴了你一切,此刻……你可能已經……」

  「是,我說不定已經被害了……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和你說,也不和我父母說了嗎?」

  「那你為什麼……」

  「你是說安崎佐智子吧,她的父親也被殺害在江京,她一直認為她父親的死、山下雅廣和詩詩父親的死,還有詩詩和褚文光的死,三個跨越十年的案子,都有關聯。」

  「可是,你不是也一直希望詩詩早點告訴你的嘛,我也是一樣的啦。」歐陽姍還想試圖說服關鍵。

  關鍵著急地搖著頭:「我說不過你,不過,這事你還是不要再攪進來了。」

  歐陽姍望著關鍵的雙眼:「好啦,我沒說什麼呀。你看你,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歐陽醫生診斷為,缺乏睡眠,你還是回家休息一下吧,我就在你邊上看小說,好不好?」

  關鍵點點頭。兩人並肩推車往回走,關鍵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關鍵接聽後,臉色微變:「佐智子?怎麼是你……你在哪裡?」

  歐陽姍大大的眼睛翻了翻,作勢要走遠,被關鍵一把拉住,示意她不必回避。歐陽姍故意用食指堵住耳朵,看著關鍵無可奈何尷尬的樣子,詭詭地一笑。

  「我還在日本。剛收到豐川毅知道了蔡修女被殺的事,我雖然隔了這麼遠,卻覺得毛骨悚然。我母親也哭得很傷心,這些年來,她和蔡修女,已經成了好朋友……我又立刻想到,你是否能經得起這樣屢次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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