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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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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快地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透過門上的玻璃向外張望。 走廊裡,有個推車停在燈下,確切說,是張大鐵檯子,架在一個鐵推車上。推車子的人卻不在左右。 她想出門看看,但還是克制住了好奇心,為了安全。 忽然,她感覺那外面的推車上有些可疑之處,剛才只是一瞥,沒有看清,好像是…… 她又向外面看了一眼,走廊燈照在那塊平板上的正中,一片暗紅的印跡。 這時,走廊燈突然滅了。 她的心一陣抖索,忙又掏出了手機。四周很靜,她打開了手機翻蓋,隨即發現,手機的螢光背景已經是她身邊唯一的光源——小屋的燈也滅了。 慌亂中,她看見了一星閃亮,在身邊飛舞,像是一隻螢火蟲。 比黑暗更黑的陰影籠罩在黃詩怡的身邊。 關鍵被冰冷的雨水澆醒後,下意識地看了看表。10:04。那種痛入骨髓的感覺已經消失,只留下了令他寒戰不止的記憶。 詩詩! 手機依然沒有人接聽。病房值班室裡,護士說黃詩怡還沒有返回。 關鍵痛苦地捂住頭,回想著自己昏倒前看見的影像。那長而黑的走廊,走廊兩側黑黢黢的房間,不正是江醫已成經典的鬼地,解剖樓?!確切說是舊解剖樓,因為解剖教研室已經搬進了新的基礎醫學教學樓。那張檯子,似乎正是一張解剖台,上解剖實驗課時,被解剖的屍體,正是躺在這樣的檯子上。那痛覺感受,似乎也是在經歷一個被解剖的程式。 「詩詩!」 解剖樓走廊裡漆黑一片。關鍵摸到了走廊燈的開關,但燈一盞都沒有亮。他的心揪得緊緊的——一切都是不祥之兆。 一點極弱的光在眼前一晃,又立刻飄走。這像是一隻螢火蟲! 螢火蟲往前飛,似乎在給他照明帶路。 突然,前面上方亮起了一盞燈,就在走廊的盡頭,燈光照亮在下麵的一張檯子上。一襲長髮,從左側的台邊垂下,無力地蕩著。 這一幕是如此清晰,但他的雙眼頓時模糊一片。 模糊了雙眼的,不僅是淚,還有血。 是覆滿黃詩怡身體的血。鮮血濺滿她身下的白大衣,格外刺眼。 也許是自己看錯了,但他看見了「它們」,還有比這更準確的惡兆嗎?「它們」是誰,是惡魔?是凶靈?是死神? 他能做的,只有抱著黃詩怡的屍體痛哭。 那螢火蟲飛到了走廊一角的陰影裡,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3. 「關鍵小朋友,你能告訴醫生,你昨天下午,看見了什麼?」 「它們。」 「『它們』是什麼樣子?告訴叔叔好嗎?」 「我看不清,有時候覺得像是我爺爺,有時候覺得像是只猴子,我真的看不清楚。我不騙你的,」他看出穿白大衣的人眼光中的迷惑和不解,「媽媽說撒謊不是好孩子,我真的不騙你。」 「你仔細看一下,現在面前是誰呀?」 關鍵的瞳仁黑亮,盯著前面,專心地看著,好幾分鐘過去,只說了聲:「是你呀!」 檢查後,醫生很肯定地對媽媽說:「小關鍵……其實在他腦子裡,有個想像的世界,這在他這個年齡的兒童中很普遍,很常見……」 但後來的一次門診,醫生徹底改變了看法。 開始,同樣的問話,同樣的回答,一切都像是在複述排練好的臺詞。 「……我真的不騙你。」 「你再仔細看一下,你面前是誰?」 小關鍵的雙眼罩上了一層霧,黑灰色的霧,他的臉更蒼白了。 「它們……」 「啊?它們是啥樣?」 「我害怕……它其實很可愛的,那只小松鼠,還有,紅的流出來,血。」 醫生心頭微微一震,隨即暗笑自己荒唐,轉念回到工作中。電話鈴突然響起,是醫生的太太,一個女醫生,剛出了夜班,從家裡打來電話。她嗚咽著說:「不知道是不是小保姆沒有把籠子關緊,毛毛……被白雪吃了!」毛毛是醫生家新養的小松鼠,白雪是醫生家的一隻老貓。 現在想起來,關鍵很後悔。也許,自己當年應該什麼都不說,就不會有那麼多年的實驗,不會從一個研究所裡出來,又進入另一個研究所。雖然研究者們沒有得出任何結論。他逐漸懂得,也許自己擁有一份天賦,同時這是種不幸。 4. 「從昨晚九點半到十點十五分這段時間,你在哪裡?」 這就是案發時間,我是重點懷疑對象。「我在江大紫竹林裡。」 「下著雨,你到那裡去幹什麼?」 關鍵不在現場的證明毫無說服力:那看來比關鍵更「關鍵」的證人「諸葛勝男」無處可尋。「Email是可以自己寫給自己的,對不對?在網上找個免費郵箱不是嗎?」 「最近,」警官輕輕咳了一聲,「有沒有感情上的變化,比如說,她提出分手?」 排除情殺? 「沒有。」關鍵的雙眼又濕了,這是第幾次了? 「有沒有別的女生對你表示過好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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