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愛是至奢華的一件事 | 上頁 下頁


  「還在做生意?」潘書說,「這樣的地怎麼能拿出來拍?」

  何謂說:「這還不是最要命的,你等著。」在地上揀了一根樹枝,纏上兩個塑膠袋,掏出打火機點燃,朝小樓旁邊的一堆垃圾扔去,垃圾遇火而著,冒出縷縷青煙,發出一陣惡臭。

  潘書嚇一跳,拉了一下何謂說:「你做什麼?」

  何謂順手抱住她腰,躲到一棵行道樹後,輕聲說:「噓,你看著這是了。」

  潘書從他肩上往對面看,只見二樓上有人倒了一盆水在垃圾堆上,煙火馬上熄了,跟著有人罵起街來。兩分鐘後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沖了出來,手持晾衣服的叉竿,跳腳而罵,指指戳戳,口沫橫飛,馬上有孩子的哭聲響起,那個年輕女人放下手裡的活,進屋去安撫孩子,出來時手裡抱著一個,背上還背著一個。兩個孩子都哭得聲嘶力竭。

  那個男子還在罵,用的大約是本地話,潘書聽不大懂。他指天劃地罵了一通,又朝兩個孩子和女人罵了起來,那年輕女人畏縮著不敢說話,躲進屋裡去了。那男子意猶未盡,扔下手裡的竿子,拿起門口胡亂堆著的塑膠盆塑膠桶當街亂扔。

  他這一大通罵,引得路人和鄰居來看,他又揀起竿子,對著圍觀的人群一陣痛駡,罵得興起,掄起竿子就要打人,唬得人群馬上散了。他站在家門口,拄著竿子,又揮舞著手臂,洋洋得意地說了一陣,才回屋去了。跟著那個女人出來,端了熱氣騰騰的鍋子進去,那罵聲才算停了。

  潘書看著那男子這一通叫駡,直搖頭,說道:「這樣的人,怎麼趕得走?這是他的房子嗎?」

  何謂拉了她離開,說:「是,他欠銀行的錢,這連這幢房子都是抵押給了銀行的。但他說他沒別的地方去,硬賴在這裡,銀行也拿他沒辦法。你也看到了,這麼凶的人,你們對付得了?」

  潘書看他一眼,不說話。

  何謂說:「你別指望我,我是不會做這樣的事的。我橫衝直撞的年紀已經過去了。我知道你們拉我入股,是想借用我在海南的人脈和關係,掃清地痞,打通關節,不是真要那四個億。我只要拿出錢來,這個項目也就成了我的項目,我不可能放著不管,到時你們手一甩,衝鋒陷陣都是我的人。你們還怕我不上鉤,連美人計你都用上了。不過是一單生意,值得你這麼做嗎?」

  潘書被他說破,面上頓時下不來,扭頭就走,「你既然沒有這個意向,早說呀,何必浪費我們的時間?我在這個項目上花了一兩個月,從拿到標的開始,長途電話打了無數,花了那麼多心血,現在你才說不行?你要一開始就說不行,我們另找別的合夥人,你這樣吊著我們的胃口,什麼意思?」

  何謂攔住她,道:「說話要講理,我難道一開始就知道這裡有這麼個釘子戶?我要不是多個心眼,昨天來看一看,真拿下這塊地來,到時是你們出頭還是我出頭?我做事一向認真,何況是這麼大的專案,不調查清楚怎麼能下手?再說,這塊地離海灘還有一段距離,客人來三亞住酒店看不到海,是不會高興住的。這裡的容積率只有一點三,只能蓋小別墅,連視野都放不遠,誰來?」

  潘書聽了這話,是這個道理,但仍然氣不能平,說:「你就一路看我笑話,看到現在。你一開始就沒打算和我們合作,不過是哄著我玩。下午就要拍了,你讓我怎麼回去和陳總交待?」

  何謂無所謂地說:「談生意嘛,十樁裡面有九樁能成就是賺了,哪有筆筆生意都能成的?陳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這個道理會不知道?你也太小看你們陳總了。你這麼生氣,不過是在氣我。是為了生意?還是為別的?為了生意,你犯不著。我不過是個客戶,你難道會對每個沒談成生意的客戶生這麼大氣?要是因為別的原因,我求之不得。你肯生我的氣,說明你在乎我。」

  潘書看他一眼,眼睛幾乎噴火,仍笑吟吟地說道:「多謝教誨,何先生,我記下了。我當然在乎你,你那麼看得起我,肯花心機和我玩,陪我一路陪到這種地方來。免得我上當受騙,還連累公司和陳總,差點損失數個億。」停下腳步,靠在他身上,膩聲說道:「何先生,你真是太好心了,叫我怎麼報答?我一早說過,我會在你手上吃虧的,果然沒有說錯。何先生,吃虧是福,我記下了。」

  何謂也生氣了,推開她說:「別東靠西靠,你要和我掰扯關係,擺明是在談生意,就要像個生意人。你擺出小姐的姿態,是想用女人的身分佔便宜?但你生氣的架式,卻是好像我對不起你,好像我倆之間有過什麼。潘小姐,你仔細想想你是在用什麼身分跟我計較?別含含混混,真把我當那些瘟生了?」

  潘書不吃他這一套。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氣他什麼,只覺得氣往上沖。想起昨天下午的一時動情,晚上的醉酒失態,心裡早給了自己幾十個巴掌。早知道這個人是要算計了她去的,怎麼還這麼不小心?跟他這種人只能玩遊戲,不能認真。昨天稍一認真,今天就丟盔解甲,一敗塗地。生意眼看是要黃了,一個多兩個月的心血全都付之汪洋,白貼上笑臉不說,還讓人看了笑話去。

  她越是生氣,越是不甘,臉上越是不顯露出來。敗得這麼慘,嘴上的便宜總要討回來,嬌笑說道:「我們有什麼關係,是有些說不清哈。你不是求我做你女朋友嗎?女朋友生氣,你怎麼能推開呢?何先生,你怎麼能管自己叫瘟生呢?」埋怨地看他一眼,「你這麼英明神武,只能是商界精英。瘟生這個詞,只能是我私底下叫的,哪能讓你聽見。」

  何謂看她如怨如慕地一路說來,嬌媚之極,最後還是罵了自己一句,聽得他牙根癢癢,心裡一簇火苗忽喇喇地燒了起來,燒得他神智不清,猛地將她抱住,下死力地親了下去。親得潘書不由自主閉上眼睛,何謂腦中警鈴大作,驚得他鬆開了手,跑到馬路上,攔下一輛計程車就走,把潘書一個人留在椰林海風裡發呆。

  潘書渾身抖索地打了車回酒店,剛坐下喝口水,房門忽然被推開,她抬頭一看是何謂,心裡一跳,又裝做若無其事地挑起一邊眉毛,還沒開口說話,看了何謂的臉色,便識趣地閉上了嘴。

  何謂手裡拿著一個資料夾,打開來攤在床上,「這是廣西北海銀灘的一塊地,靠海,容積率一點九,可以造高層酒店。北海的地目前還沒有升溫,地價便宜,適合投資。等兩三年後酒店造起來,那邊人氣也旺了,遊客多了,正是賺錢的好時候。這塊地比剛才我們看的地更有價值,也沒有那麼麻煩的住戶釘在上頭。依你們公司的資產,拿下來不成問題。這塊地明天下午在北海開拍,標書我已經請那邊的朋友買了三份,放在北海那邊的酒店前臺,你們可以保底爭高。」

  潘書聽得張大了嘴,問他:「這麼好的項目,你為什麼要轉讓給我們公司?」

  何謂冷笑一聲,「你們公司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過讓你好在陳總面前有個交待,在同事面前有面子。我說過,我的女朋友,她要什麼,我給她什麼。你要的是在公司裡不想讓人說是靠的陳總的關係,你要手裡有專案。我既然壞了你兩個月的心血,我就來替你補上。去北海的機票我幫你訂了兩張,是晚上七點的。你們盡可以參加完下午的拍賣會再去,酒店也訂好了。不用謝我,一兩個電話的事,不費什麼工夫。」

  潘書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拉住他的領帶,淺笑道:「這麼說,我還真的逮得一個瘟生?」

  何謂哈哈一笑,從她手里拉出領帶,說:「我們上海見。」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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