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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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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你做的有味。」 「嗯。」霍童也點頭:「可我只能做出我自己家這味兒。」 趙千帆有點摸到她的意思了。摸到了,心裡頭反而更有氣了:她這是點他那天電話裡說的事兒呢。可沒人像她這麼裝傻充愣——他那天說的是單純讓她學做面嗎? 霍童還在說:「你講誠心,是不是得把咱倆先擱到一條線上?」 接著說。趙千帆給個鼓勵的眼神。她這麼兩句兩句的全不挨著,不聽完整了他指定得鑽她套兒裡去。 霍童從善如流,接茬兒說:「我要願意,給你做什麼都行。但你別指望我能讓你吃到『家鄉味兒』。」停一停:「我這邊的確有家累走不開,也想咱倆能安安順順地走到一塊兒,那天你說要跟著我過,我高興得不行。可趙千帆,你想清楚了,心裡別有一點兒委屈,我就一小老百姓,扛不住你一大男人將來跟我翻臉說我耽誤了你在皇城根兒下的大好前程。」 趙千帆直勾勾看她,不吱聲。 不都說女的一戀愛就零智商甚至負智商,可誰對著他跟前這虎妞敢這麼說? 三言兩語的,她一針戳破他嘴上沒說可身上不脫的那股子紆尊降貴。 奶奶疼惜他讓人拿住了,他何嘗不想翻盤,可霍童坦率得都近乎無知無畏了,他拿什麼跟她較勁? 攬過霍童還支塄著的頭,趙千帆舌吻:「我要後悔,你拿鞋底抽我,甭留情面。」 45.當他的家 還在北京沒回來的時候,趙千帆就知道大劉被收拾了,只不過沒想到他那樣家大業大囂張跋扈的人能被收拾得這麼慘。 「老高,沒什麼話要跟我說?」在家談完了公事,趙千帆一看面前的副總要走,攔下來。 副總啊一聲,不知他還要問什麼。 「劉振綱。」趙千帆挑明瞭。 「哦,」副總憨厚一笑:「他自己背時。」 趙千帆盯住不放,他都當面問了,這人還跟他裝低調。半晌才又開口:「沒讓你為難吧?」 他這位副總學歷不高,但在社會上闖蕩了多年,練就了一身的好本事,能力是夠的。可這世上,什麼時候都不缺牛人,自己說到底是個商人,當初找人接胡正彥的班,老高並不是唯一人選——能力之外,這人身上有更讓他看重的東西。 高家早年窮,倆兒子讀書只能供出一個來,老高二話沒說把機會讓給了小自己一歲的弟弟。弟弟也爭氣,一路讀書上進,一個農家小子硬是折騰成了現在省委書記身邊的紅人。尤其難得的是,人發達了也沒當白眼狼,雖然不方便明目張膽地幹出太出格的事兒,能力範圍內卻也沒少給哥哥幫扶。 但常在河邊走,濕鞋就是個註定的事兒,到底讓人找了個把柄陰了一把——這把柄不是別人,就出在老高身上,說的也無非就是些任人唯親以權謀私的老磕兒,在他趙千帆眼裡根本不算是事兒,但對於這農家出身的兄弟倆而言,那是絲毫不敢掉以輕心的。 當弟弟的怕哥哥多心把事情瞞得滴水不漏,可親兄弟之間很多事無須明言,老高很快覺察出情形不對,散盡了幾乎全部積蓄不說,還尋了個由頭徹底退了出來,正趕上趙千帆這邊要用人,經朋友一介紹,當下裡一拍即合。 「沒什麼為難的。」老高還是笑:「我這也是為著公司為著自己。」 趙千帆知道這句不算是假話。 當初收老高進來,他倒沒打算立即就用上這層關係,圖的不過是個有備無患。至於後來有了大劉的事兒,他也沒覺得這一對出身一般的本地土著兄弟能有多大助益,是老高自己記著先前他在他最困難的時候給幫忙解決了他老丈人一家的後顧之憂這點恩情,借著早年積下的關係私下裡打聽了,沒成想打聽出來這裡頭恰好牽扯著之前禍害他兄弟倆的關係人,那還不玩命整! 所以動機純不純啥的他趙千帆不管,客觀結果上老高的確幫他解決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感謝還是要有的。趙千帆點點頭:「改天找高秘出來一起吃頓飯。」 老高摸摸腦袋:「等這陣兒過了吧,他上德國考察去了。」 「嗯。」趙千帆從沙發裡站起來:「那我就不送你了。這兩天我也有些事兒,公司那邊你多盯著點兒,有什麼事兒直接聯繫我。」 「知道。」老高拿好了包,走人。 趙千帆關了門,回身到茶几上拿了手機撥號,聽到那頭接起來,說:「童童,你——」 霍童聲音壓著,挺著急的樣子,打斷他:「我今天不能過去你那邊,醫院——媽媽,你在那邊瞎問個麼事撒——我醫院有事,再說吧。」 趙千帆沒來得及多反應,那頭已經變成了忙音。 他從北京回來那天倆人把話談開以後,這傢伙就一副他趙家當家主母樣兒,從來只有他等她召見的份兒。 當家主母?鬱悶之余,趙千帆又想起剛才電話裡霍童竄高的那句方言——她老娘在她醫院幹什麼?她老娘在身邊她說話怎麼就非得壓低聲音了,這時候了都,他在她家裡人跟前還那麼見不得人? *** 霍童完全沒有一絲要給誰當家的想法,掛趙千帆的電話實在是形勢所迫。 今天上班上到一半她接到家裡電話,王蘭珍說元元早上起來以後不肯吃飯,好容易給喂進去一勺,沒成想孩子哇一聲就開始撕心裂肺地大哭。眼看情形不對,老爺子撥開孩子的嘴使勁往裡瞧,孩子小手扶著腮幫子往後撤,死活不讓看。這下老倆口明白了,孩子牙壞了,抄起來就往醫院送。 到了醫院,霍童領著一查,嚇了一小跳:孩子新長的後槽牙不知什麼時候碎了將近一半,還沒碎乾淨,紮破了周圍的嫩牙肉,發炎腫得厲害,難怪他疼。 看診、拿藥,費了半天勁總算是弄妥當了,正準備給老小送回去,孩子開始嚷著口渴,霍童沒辦法,只能轉個彎給帶回辦公室。 這下不得了,寇里的大姑娘小媳婦全都趕過來嚴肅圍觀。元元倒沒什麼,人多是有點緊張,可被人拿根圓珠筆一逗,癟著的嘴立馬就向上翹了。王蘭珍卻是個愛熱鬧的,只怕圍觀的人不夠多,到處張羅著跟人瞎聊。 譚寶娜從B超室回來正碰上這一鍋粥的場面,沒上前湊熱鬧,悄悄摸到被公事老娘外甥弄得一頭包的霍童身邊,問:「麼回事啊,你屋裡這老老小小的都過來了?」 霍童捏著眉頭歎氣:「伢病了,來看牙齒。」 「哦。」譚寶娜點頭,完了問:「那中午他們回不回去?不回去的話一起吃個飯咧。上回你爸爸媽媽那個打腰鼓的錄影我不是拿回去給我爸爸媽媽看了嗎,他們喜歡得不得了,我們那邊社區都冇得這種活動,他們要我幫忙問下子能不能去你們那邊玩,反正挨得近。」 霍童手上的筆一歪指指還在口若懸河的老娘:「你去問我媽。」聽見手機響,邊接起來邊還和譚寶娜說話:「飯就算了,我爸爸已經回去做去了。」 譚寶娜聽她用普通話跟電話那頭的人說著,笑:「我看你是冇得心思陪到吃。(我看你是沒有心思陪著吃)」捅她一下:「『那一位』只怕又等到你在吧?(那一位只怕又在等你吧)」 「哪一位?」王蘭珍說得口乾舌燥,過來給外孫子和自己續水,剛好抓到這一句,探頭問。 譚寶娜聽霍童提過她家裡對趙千帆的態度,知道闖了禍,哈哈兩句趕緊閃人。 王蘭珍還往前追:「噯,個鬼伢(個孩子),話也不說完就走!」 「媽媽,你在那邊瞎問個麼事撒!」這頭霍童掛了電話,過來把老娘牽到元元坐著的凳子跟前:「喝你們的水,莫瞎打岔。」 王蘭珍氣不打一處來,這是跟自己老娘說話的語氣?!心裡一氣,嘴上就問得狠:「是不是那個姓趙的回來了?你還在跟他見面?」 霍童臉上不帶表情:「嗯。」 王蘭珍眉毛立起來:「你爸爸的話你都忘光了吧?」 霍童接過她手裡的杯子喂元元:「我爸爸心裡隨麼事都清楚,你放心。(我爸爸心裡什麼都清楚,你放心)」 王蘭珍恨得咬牙:「這麼大的事情你們父女兩個在那裡商量,你老娘我還冇死!」 「ang麼事撒,(喊什麼呀)」霍童連忙安撫:「不是那個意思。你跟我老頭從來都同聲同氣,我答應他麼事不就等於答應你麼事?(我答應他什麼不就等於答應你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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