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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趙千帆從正經過的服務小弟手裡的託盤上抽了張紙巾擦眼鏡,搖頭。

  「你說你著那急幹嘛,那種小戶人家你越給臉她越拿喬。先把你家這頭糊弄住了是正經。」

  趙千帆不吭聲。他怎麼沒說,趕回來要辦的要緊事之一就是這個。

  說得驚心動魄。

  那天他從老頭書房裡剛出來,就被他老娘逮住了,問他:「你潘姨讓給帶的東西呢?」

  一下子給他問愣了,啥東西?

  「不是說讓給家裡帶特產?」

  哦:「您缺那口?」

  「那是你潘姨的一份心。」張憶梅是不缺,本身關心的也不是吃:「我問你,你那事兒時間也不短了,什麼時候把人帶回來?」

  趙千帆一時有些轉不過來,自己啥還沒說呢,怎麼老娘就急著要見人了?

  張憶梅以為他抹不開面子:「既然都是認識的,你也不用瞞,難道還擔心我們做父母的不答應?」

  趙千帆更覺得奇怪了:「您認識?」

  張憶梅笑得見牙不見眼:「嘖,前段在W市,我跟你潘姨底下其實都商量過了,我倆一個意思,晶晶雖然年紀還小,但現在結婚也差不多了。」

  果然岔了。趙千帆忙止住這話頭:「等會兒等會兒,誰告訴你我跟晶晶了?」

  張憶梅特別驚訝:「不是?!」

  「從來就不是!」趙千帆喊完了才緩下來:「就先您知道的,W市本地人,醫生,比我小兩歲,等我跟這兒把大劉的事兒忙完了,回頭帶她來見你和我爸。」

  「我不見!」張憶梅怒極攻心也喊上了:「那樣的人,就別指望進咱家的門!」

  「媽,您先別把話說這麼死。」趙千帆從心窩子裡往外掏話:「您心裡的那些考慮,我們都尋思過,為這些也沒少鬧。老實說,之前我跟人分過一次手,後而自己後悔了想往回圓,人不肯,不為別的,就為著兩家不襯。」

  張憶梅鼻子裡哼一聲,算那女的還有點眼力勁。

  可對面坐著的兒子語氣沉痛:「我其實特別不在乎這些。就家裡能襯上又怎麼的?您看看這回大劉跟我的事兒。我爸真是最近才知道我倆在鬧嗎?叫我回來真是為著不讓我和大劉爭女人?都不是吧,我爸早就知道了!為什麼到現在才提?無非就是因為我劉叔現在遇著大事兒了,眼看著風頭不對,大劉還在那兒得瑟是他的事兒,但我爸心疼我,怕我折騰進去!」

  「千帆!」張憶梅又驚又怒,這話也是能隨便往外說的?!

  趙千帆沒工夫遮遮掩掩:「您說,一般家庭有這些麻煩事兒嗎?我爸就快退了,想退得安安穩穩又想為我將來回來多留些路子,這我都明白。可你們想過沒有?我要是想在這兒摟錢,之前還費那勁往外奔?」

  「我跟你說那女的的事兒,你扯這些幹嘛?!」張憶梅越聽越慌,使勁把話往回拽。

  趙千帆擺手:「一回事。媽,咱家啥情況您比我清楚。我爸比劉叔清白不到哪兒,不過就是現在沒碰上事兒罷了。我看膩了,不想也跟這條路上耗。您就讓我遠遠地,掙點小錢,娶個媳婦過過小日子,將來有了孫子,是您過去看還是我們帶回來養,不都挺好?」

  張憶梅是真沒想到平時看著吊兒郎當的兒子在心裡居然存了這麼些想法,噎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說的都真的。媽,您和爸要能接受呢,大家都能挺高興的。要不能接受,恐怕,我只能讓你們失望了。」

  43.曲線救國

  「讓你跟他斷,你斷了沒?」霍童正端著碗滿地下追元元,聽見坐在沙發上看新聞的霍漢平問。

  直起腰,她回:「……還沒。」

  霍漢平半晌才說:「嗯,等人回到跟前了再說也行。」

  「媽——」霍童揚聲叫王蘭珍,見人出來了,把碗遞過去:「你來喂。」

  王蘭珍接了碗想趁機聽聽爺倆的談話,無奈外孫子精力旺盛,蹬著小三輪車嗖一下躥到陽臺那邊去了,只得趕緊跟過去。

  霍童抽張紙巾擦了擦油手,到廚房沏了杯綠茶出來擱到霍漢平跟前的茶几上,坐下來問:「爸,當初您和我媽,家裡不是也不讓嗎?」

  「那個跟你這事兒不一樣。」霍漢平沉聲說,他們當年就是個異地的問題。

  霍童瞅一眼老爸:「我是說我姥爺他們不讓。」

  這下戳到了霍漢平的傷疤上。

  當年整個霍家,包括霍漢平自己,都覺得自家兒子奔著王家丫頭去,幾乎就算是倒插門,王家白得了一兒子,賺大發了。

  誰知王家其實也是嫌棄的——特別是王家大家長,霍童的姥爺王開山。當爹的本打算等女兒回了城在本地找戶人家,也不求大富大貴,知根知底溫飽不愁就行。可半路殺出個霍漢平,看著就五大三粗的不會疼人,家還是外地農村的,兄弟姐妹一堆,身體底子差將來負擔還重,於是硬攔著不讓。

  鬧得最厲害的時候,王開山甚至放出話來,蘭珍你要是非找這麼個人,別說什麼給我王家多添了個兒子,連你這個女兒咱家都只當沒有。

  王蘭珍當時一個剛過二十的女孩,碰上這事兒當然也哭,可到底是個硬氣的,哭完了眼淚一抹,真就不給娘家多添麻煩,被子一卷跟著霍漢平去擠廠裡的宿舍,除了大的年節回家應個卯,不讓王開山抓一點把柄——一直到有了霍真霍童兩個,小傢伙討了老人的歡心,大家和小家的關係才算緩過來點。

  「那你還看不明白?」霍漢平想到老丈人去世前自己受的那二十年的窩囊氣也覺得難受,但再難受也沒讓他忘了現在談的是小女兒的事:「你姥爺家那種條件當年都還要挑,你那個人家裡能一點計較沒有?」讓人挑來揀去的那種屈辱,他一個大男人當年扛扛就過了,萬不能再讓童童去受。

  「那我媽跟著您一輩子過得不也挺好。」霍童咕噥一句。

  霍漢平被她咕噥上火了,她這是鐵了心要嫁?

  卻聽見自己姑娘話鋒一轉:「爸,您的意思我懂。可要就為著咱家沒人家裡牛氣讓我和人分了,那不顯得咱自己露怯麼?趙千帆,哦,就是我那個人,本身沒啥大毛病,對我也還行,就這麼甩了,您姑娘是不是也有點不負責任?等他回來,我問問他家什麼想法,情況不對我再把人蹬了也不遲。」

  霍漢平瞠目結舌,這是他養的閨女嗎?平時看著童童只覺得這二姑娘雖然主意正,但虎勁也足,立定了主意從來都是百折不回的,什麼時候還知道迂回前進曲線救國了?

  ***

  曲線救國的不只霍童一個。

  知道自己那天在張憶梅面前的掏心掏肺不一定奏效,趙千帆決定趁熱打鐵加把火。

  還好之前也的確做了準備。

  拎著東西,他順著胡同一路走進四合院的門,扯著嗓子就喊:「奶奶,您孫子來看您來了!」

  正在院兒裡伺候花草的老太太頭不抬手不抖,緩聲訓斥:「咋呼什麼,也不怕驚著它們。」手上的一把雕花小剪向花圃旁斜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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