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愛是寂寞撒的謊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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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冒出這樣奇怪的想法,也許是離開群體生活太久了,已經從本能中去抗拒,她寧願沉溺于書本和音樂,也懶得出門。 林燁以她的恬靜和賢淑為榮,他覺得這就是他的幸福。他對任何事表現得總是興高采烈,除了在床上。飄兒有時真想問一下林燁,她的努力他就看不見嗎?她的痛苦他真不知道嗎?她的需要他就沒有嗎?飄兒甚至猜想過他是不是不喜歡女人,和她結婚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林燁剛剛打開臥室的門,看到飄兒正在梳粧檯前梳理她的長髮,新買的粉紅吊帶睡衣嫵媚動人。林燁感覺到一陣衝動。他抱起了飄兒,沒有親吻,沒有撫摸就除去了飄兒和他自己的衣服,剛剛接觸,他就一陣顫抖。飄兒還是如往常一樣,爬起來溫柔地給他清理,她的臉上看不到一點幽怨。飄兒不敢幽怨,更加不忍心埋怨。她知道男人在這方面的脆弱,那是對男人來說是比生命還寶貴的尊嚴。 幽暗的燈光下,飄兒看到他的愧疚在臉上一閃而過,但是他並沒有給飄兒一個表示愧疚的擁抱和撫摸。林燁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不發一言。飄兒穿好睡衣,趴在他的胸膛上。 飄兒輕輕地說,燁,聽話,去看看醫生吧,好嗎?林燁沒有回答,只拍拍飄兒的背說,先睡吧,以後再說。飄兒默默地從他胸膛上翻下來,林燁側身背對著他,似乎已經睡著了。飄兒轉身,在他耳邊說,你可以抱一下我嗎?我睡不著。林燁緩緩地轉過來,抱住飄兒,隔一會加大了手臂的力度。飄兒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耳邊已經聽到他均勻的呼吸。 體內似螞蟻啃食的奇癢感覺如潮水一樣開始翻騰,飄兒的淚水,於這個無眠的夜晚,又一次無聲地浸濕了枕巾。為什麼他赤裸的睡在自己的身邊,還是覺得這樣孤單? 一群人的KTV,兩個人的KTV,一個人的KVT,是否都這樣的殊途同歸?人與人之間,本質上真的只是一片荒漠嗎? 她開始想那對殘疾夫妻,他們現在還好嗎?欲望是不分貴賤,不分職業,不分階層的。他們找到了適合他們婚姻的性愛方式了嗎?還是和飄兒一樣的痛苦? 她又開始想起耿元。耿元說,他要來探訪她。她應該讓他來嗎?看著身邊熟睡的先生,飄兒給耿元發了個資訊:「下個星期六,我有空。」 睜眼閉眼的無眠中,天終於亮了。 五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往事 李芳接下了飄兒給的那個專題策劃。作為獨身女人,如果沒有愛情的話,精神上必須要有工作以外的寄託。愛情也許只是屬於年輕人的吧,年過40,還想什麼愛情呢? 這麼多年來,她只認真地愛過一個男人。除了工作上接觸的案例讓她心有餘悸,那個男人,是李芳獨身的最大原因。 那個男人,李芳看著他從一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一步一步地爬到市委書記的位置,李芳不再崇拜他,卻依然愛著他。 20多年前,霍靖要娶宣傳部長的女兒,他跪倒在李芳面前,要李芳原諒他。他說他的理想必須握著權力才能夠實現,他說不想做將軍的兵不是好兵,他說如果李芳理解他就抽他一巴掌。 李芳沒抽他,她太瞭解這個野心勃勃的男人了。李芳甚至沒有哭,她把霍靖拉起來,抱在她豐滿的胸前,溫柔地吻他。李芳咬著嘴唇完成了從女孩到女人的過程,她要霍靖永遠地記著她。 霍靖忘不了李芳,他把她推到了一個情人的位置。也是20年前他新婚不久的一天,他喝得醉醺醺的出現在李芳的單身宿命,他哭著說,芳,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你的支持,我的奮鬥沒有意義。 李芳哈哈大笑,甩了霍靖一個耳光,他立刻抓住她的手說,你動手打我了,芳,只要你動手打我了,我就好受了!李芳「嘩」的一聲哭倒在他的胸膛上,使勁地抓打他:「誰叫我愛你?誰叫我這樣明白你?」他們的淚水濕了彼此的臉。 最後李芳極認真地對他說,只要你做個好官,好好待這個多災多難小城裡的百姓,我就會一直在你身邊,默默地陪你。霍靖莊嚴地點頭,說,好,我答應你。 李芳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後,在他心力交瘁時給他慰藉,讓他找到再次戰鬥的力量。當有一天,他發覺李芳年輕姣美的容顏在他的磨損下,正在逐漸消逝,他彷徨了。從那後,他不只一次的勸李芳好好找個歸宿。他還經常有意無意地帶李芳認識一些他悄悄幫她物色的人選。李芳知道霍靖的愧疚,每次她都儀態萬千的在霍靖面前和別的男人周旋。她在享受著霍靖的酸楚和寵愛的同時,深深明白霍靖不會是她最後的歸宿。 慢慢的,她開始接受那些男人的約會,並惡作劇地向霍靖報告她的進展。霍靖總是要她好好把握,說,只要你幸福了,我就安心了。李芳說,你安心了,就把我忘記了。霍靖說,哪會呢。李芳說,你現在已經不需要我了。霍靖說,我需要,哪怕你很老了,有皺紋了,我也需要,可是作為女人,你應該有個歸宿。李芳的眼淚就下來了,她仍然笑著說,是啊,我年輕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我的歸宿呢?霍靖無言了。 她開始有別的男人時,那一年她36歲,她為了霍靖,沒有名份的守身如玉10多年,已經足夠了吧。 霍靖知道這些,可是他累了還是會在夜深時來到她的家裡,把頭埋在她的胸前休憩。李芳也像往常一樣溫柔地接納他、安撫他。直到她38歲生日那一天,霍靖給了她一串鑰匙,說是送給她的一套在別墅區的四居室房子。李芳問哪來的?霍靖吱唔著答不上來。李芳哭了,把鑰匙扔給了他,吼道:「你滾,你給我滾,以後不要再來找我!」霍靖一臉茫然地被李芳趕出了家門。 快淩晨的時候,霍靖收到李芳的一條短資訊:「你答應過我,要做個好官,可是你已經忘記了。你怎麼能忘記呢?」 一滴眼淚,從霍靖不再年輕的眼窩裡流了出來。 飄兒這一天採訪的是剛剛上任才半年的市委書記霍靖,他是這個小城中挺有口碑的一個官員。去到市府辦公室時,其他媒體的記者已經在那兒等候了,見到飄兒都禮貌地點頭。飄兒懶洋洋地坐在會議室後面,盯著筆記本,速記著,眼皮都懶得抬起一下。 而這個叫霍靖的市委書記,還是讓飄兒吃了一驚,他從容不迫,威嚴實在,一切政務從細裡說,從民生方面詳述了許多飄兒感到驚訝的內容。特別說到最近城區的治安狀況,他怒髮衝冠,還夾雜著方言粗語。會議在一陣掌聲中圓滿結束,這些掌聲裡,不知道有多少是出自真正的欣賞和贊同,但是飄兒的掌聲卻是發自內心。這個官,有點期望中父母官的樣子。 會議後,肖秘書示意飄兒到辦公室等候。好一會,霍靖步履匆匆地走進來,對飄兒禮貌地笑笑,就表示採訪可以開始了。飄兒剛剛說話,霍靖呆了一下,疑惑地抬起頭來,盯著飄兒看了好一會。 採訪很順利,務實、儒雅、有膽識、不拘小節,是飄兒在內心裡暗暗給他的評價。採訪結束時,霍靖親自送飄兒出去,對飄兒說,葉記者,你很像我一個朋友年輕的時候,特別是你的聲音。飄兒笑了笑,說,那一定是個非常特別的朋友。霍靖的眼神飄得遠了,點點頭說,是的,她是特別的朋友。 剛剛走出市府大樓,李芳的電話來了。她說她正在「意融融」咖啡館,問飄兒有沒有空,叫她過去聊聊雜誌專題的事情。飄兒說她剛好順路。 李芳正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望著街上的車流出神。這個李芳,誰說她強悍來著?今天她穿了一件短袖的墨綠色貼身毛線衣,配修身的牛仔褲,簡潔素雅,加上身材勻稱,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40歲的女人。 飄兒一進門,李芳就笑:「好個長髮飄飄的飄兒,遠遠看著你走來,那感覺真好。年輕真好啊。」 「你也不老啊,要喜歡長髮,就留起來啊。我的頭髮剛剛染的,效果還行吧?」 「何止是行,簡直是太好看了。這淡棕色不張揚,又適合你的膚色。可惜啊,我做主席後,頭髮就剪了。」 「要是我有官當了,我也剪了它。」 飄兒打趣地說。 李芳白她一眼,問飄兒剛才去哪啦?飄兒說去採訪霍靖了。李芳「哦」了一聲,飄兒呷著咖啡說,那個霍靖,和別的官員真的很不一樣,我倒是擔心他在那個位置上能否坐得長久,能否做好他想做的,改變他想改變的。 「他只要想做,只要不怕,就能做好。」 「說得好像自己很瞭解人家似的。」 「我只是隨便說說,老百姓需要一個好的父母官。」 「對了,我剛才走的時候,霍書記說了一句非常感性的話,說我極像他一個特別的朋友年輕的時候,他好像很懷念。我想,那一定又是一個動人曲折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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