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愛是寂寞撒的謊 | 上頁 下頁


  飄兒常常給他燉湯,在晚上端到工作室,也只說:「餓了吧,別老顧著工作,我給你燉了好喝的湯,喝了才有好的精力工作。」

  林燁知道這些湯其實是加了藥材的,既然飄兒這樣保護他的自尊,那麼,他更加應該配合她,狼咽虎吞地三下兩下就喝光了。湯水不能說一點用也沒有,還是有些微弱效果的,也許是結合別的一些什麼因素,結婚3個月後,他們才真正的圓了房。可是不知什麼原因,他的雄風並沒有保持下去。

  去洗手間時,林燁看到書房的燈光還亮著,知道飄兒又睡不著了,是在寫文章吧,還是在哭泣?而他,竟然不敢走到妻子的身邊,給她一句安慰。

  對不起……

  林燁在心裡輕輕地說。其實我也很脆弱,飄兒。

  二 別人的悲歡,自己的歎息

  最近飄兒在看一本法國作家莫里亞克的小說《愛的荒漠》,也許是年紀大了,閱歷長了,心境變了,可以感受到小說和現實相符的東西吧。人與人之間,其實誰也不真正懂得誰。

  飄兒不只一次地在她開的專欄中很超脫地對讀者說:「生命只是一個過程。引伸過來愛情和婚姻也只是一個過程,結果只是一個瞬間,過程卻是一輩子的事情。」飄兒寫下的這些專欄小品文,其實並不能說服自己。她的靈魂還是無處可以安頓。如果說有,那是她自己強行地安頓了自己,在自己的世界中獨自飛翔,連憂鬱和歎息都要悄悄的,不敢大張旗鼓。

  有一段時間,飄兒為了林燁和自己,發瘋似地尋找性學的書籍來看。以至圖書館的管理員老王要扶著老花眼鏡,困惑地看著飄兒專注的表情。他關心地問飄兒是不是要轉行考研究生啦?飄兒羞紅了臉。

  從那以後,她再也不敢到圖書館去借性學書籍了。市公立圖書館就在報社旁邊,大家都早就相熟的了。老王好久不見飄兒,還專門到報社看望飄兒,他喜歡這個做事認真而安靜的女孩子,經常說飄兒像他出國讀書的小女兒。

  老王來的那天,飄兒和同事正在討論這個星期的選題。老王見到她還在報社工作,一高興就脫口而問:「小葉呀,這段時間怎麼不到爺爺那去看性學專著啦?」同事們都愕然地望著飄兒,再好奇地問老王:「您說什麼?飄兒看什麼專著?」老王說:「她不是要考研嗎,看性學啊,整個圖書館她都翻遍了的找呢。」

  10多隻眼睛瞟向飄兒,飄兒心虛中吱吱唔唔地推塞,臉紅得像塗了劣質胭脂似的。

  這個飄兒,可是逮著一個讓同事們玩笑一次的機會了。一個男同事打趣地說:「臉紅什麼呀,這年頭小屁孩都看A片了,你看的還是嚴肅的性學專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還有個同事一本正經地說:「飄兒同志,近來我在這方面有一些困惑,你這麼有研究,哪天有空一起喝茶,你給我診斷診斷?」

  飄兒哭笑不得,只好說:「沒有啦,我是想過考研啦。可現在又放棄了。」

  「幸好你沒考,要考上那專業,難度大得會讓你立馬變性冷淡!」

  「不對,是成專家後,成天聽患者說他們的性毛病,這才恐怖呢。小心自己和男人一塊時談性色變!」

  「研究這方面的女人,不會有真正的性福的。你看,波伏娃便是最典型的代表。」

  「是啊,在中國這兒,不管時代如何開放,女人研究這個,多少有點讓人吃不消吧,總之挺彆扭的。飄兒,這不像你的性格呀!怎麼平白無故研究起這個來了?」

  「飄兒,對啊,你文章寫得好,家庭幸福,夫妻恩愛,可別因為這個而影響後半生才好,三思,三思啊。」

  「你們潑什麼冷水啊,飄兒是想他們的夫妻生活更上一層樓,享盡天下最好的性福呢。」

  「厲害厲害,文靜能幹的女記者搖身一變,成超級人氣性學專家。啥時給我們單身漢開個講座,好讓我們大夥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呀?」

  聽著大家的玩笑和議論,飄兒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也忍不住捂著嘴笑起來。這下反倒是老王坐不住了,他扶扶老花鏡,搖搖頭,便走了。

  同事們逐漸安靜下來,飄兒把抽屜裡新買的書,趁同事都忙碌的時候,悄悄地用報紙包好了。

  婦女節前夕,市婦聯找到飄兒,要她負責跟蹤採訪一些婚姻不幸的女同胞,然後以專題系列的形式在婦聯主辦的刊物上發表。這個採訪比任何一次採訪都要辛苦。苦的不是肉體上的勞累,而是心理上的極端疲憊。她仿佛終於明白,為什麼在婦聯工作了20年,依舊幹練漂亮的李芳主席,至今未婚。

  飄兒看著電腦裡剛剛整理好的採訪資料,有一個想法冒了上來:如果可以回頭選擇,她也寧願獨身。

  有一個多次向婦聯尋求幫助的女人,已經順利離婚,獲得自由。當時電視劇《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正在熱播,在家庭暴力中生活的女人,也許是從中受到啟發,女性的抗爭意識被喚醒了。

  採訪時,飄兒在婦聯的招待所中,看到過她身上的瘀痕,也看到過她挨打後眼淚橫流的驚恐表情。沒有受過多少教育的女人,不懂得用法律來保護自己。她跪在李芳主席面前,哭著說:「救救我,再不救我,我就活不成了。」飄兒拍下了這個情景。記者在許多時候,就是用這種看似正義實質殘忍的手段來獲得名和利。

  瞭解了原委後,飄兒想,如果真的有上帝,怎麼不把人造得平均一點兒呢?有人在床上吃得過飽,有人卻要挨餓。如果可能,她真想發明一種「靈肉攪拌機」,看哪個與哪個不平衡了,就將他們放於攪拌機內攪個稀巴爛,然後再一分為二平均分配。可是讀過哲學的飄兒知道,真的平均了,這個世界就沒有矛盾的特殊性了,沒有特殊性的物質世界,有什麼意思呢?

  飄兒和李芳還有其他兩個工作人員,找到女事主做司機的丈夫進行調查瞭解,開始那個男人死不承認。在證據面前,他破口大駡:「這死姨娘,竟然把咱家的事到處說,呸,死婊子,虧她說得出口!打死她活該!」飄兒忍著沒發火,一邊記錄一邊想著如何找到文章的切入點。

  兩個工作人員把他老婆的醫療鑒定讀給他聽,還說他老婆已經委託婦聯起訴他了。他一聽,害怕了,對李芳說:「主席,你別盡信那姨娘的話啊,我冤枉啊,這老公幹自個老婆,還犯法?我就不明白了。」李芳說:「根據《新婚姻法》和《婦女兒童權益保護法》,你的行為已經構成違法了,不信你自己看具體的細則。」李芳讓工作人員把資料遞給他,他看完後,抱頭不語好一陣,然後信誓旦旦地對李芳說,他是愛老婆的,愛老婆才會和她那個。

  飄兒終於忍不住了,說了一句:「愛老婆?你老婆是豬是狗麼?任你隨便待?她是人啊,是個獨立的有自己人格的女人!婚內強姦,家庭虐待,故意傷害就可以告死你!」

  男人像鬥敗的公雞,哀求李芳說:「我改,只要她不起訴我,我答應她以後改還不行嗎?」

  李芳說婦聯的首要任務是維護婦女權益,保護家庭穩定。如果你真要改,組織幫你調解,希望你以後能尊重妻子,愛護妻子,再有下次,婦聯就不會幫你了。

  男人點頭如搗蒜般應諾著。飄兒歎了一口氣,這不是把那個不幸的女人再往虎口推麼?5年都改不了,這一時還能改?但想到婦聯的職責,就不好出聲了。

  在李芳和婦聯工作人員的調解下,女人答應回家去了。接女人回家那天,男人穿戴整齊,對女人又懺悔又宣誓,點頭哈腰。飄兒想,但願這對夫妻能往李芳所努力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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