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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而他在權力的深沼中樂此不疲,女人對於他幾乎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可是,當那一天他走進市府大廳,在值班室門前見到那個一身粉紅色套裝的女人,一切都改變了,他的生活從此變得豐富多彩起來。

  那個女人燙著大波浪的頭髮,一身粉色套裙裹住纖長豐滿的身子,腿上肉色的絲襪讓小腿顯得飽滿圓潤。她在填寫來訪登記表的間隙裡回了一下頭,目光與他相撞了。那一刻,他的心跳加快,覺得身體裡有些力量飛快地奔湧彙聚,很快就凝結成了巨大的一團。他仿佛回到了十四歲那年的雨夜裡,他在夢中無比暢快地完成了一個男人成長的儀式。

  那女人的目光卻在他身上一掃而逝,她已經認不出來當年那個迷路的小男孩了。而他卻一眼就認出了她,她跟他夢裡的形象雖然已經沒有多少相同之處了,但他還是認出了她。

  她就是那個雨夜裡帶他回家的小女孩。

  柳倩的屍體已經被送到了鎮務中心,她跟童昊並排躺在臨時用桌子拼起來的屍床上,整個身子都被白色的被單蓋住。

  秦歌在房間裡呆了好一會兒,然後,跟高橋一塊兒出門回彈官堂。

  所有人都在等他回去,還是在黃濤那間最大的房間裡。十一個人,六個模特小姑娘,加上冬兒和蘇河,還有三個男人。

  「也許今晚我會佔用大家很長的時間,但我想我們之間需要這樣一個解決問題的機會。一夜之間死了兩個人,我不知道你們現在是什麼心情,而我最想做的,就是找出兇手,以免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在我們身上。」秦歌站在門邊,目光逡巡一番,「當然,我們也不必要搞得太緊張,因為畢竟我們這裡大多數人,都和這兩起謀殺無關。」

  「你是說殺害童昊和柳倩的兇手就在我們中間?」冬兒吃驚地道。

  秦歌沉吟了一下,小心地道:「這是謎底,必須留到最後才能解答。而且,其實我也不能肯定結果是否就是我現在所想的。你們知道在這阿絲鎮上,沒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儀器與資料,我只能憑藉現在掌握的一些情況來做出推理。」

  「也就是說,即使現在找出兇手,也沒有辦法懲罰他?」雷鳴沉聲道。

  秦歌與邊上的高橋對視一眼,無奈地搖頭:「是這樣。就算在外面世界,我們員警抓住犯罪嫌疑人,決定他們是否有罪,最後只能等待法庭的宣判。」

  「那麼,既然不能懲罰他,就算找出兇手又有什麼意義呢?」說話的是黃濤。

  「還事實以真相,讓兇手再不能傷害別人。」秦歌重重地說。

  黃濤面上勉強現出些笑容,那笑容僵硬得充滿譏誚:「有些真相並不是像你看到的那麼簡單,現在我只希望你展示給我們的,是真的真相而不是別的什麼。」

  「我也希望自己不辱使命,所以,我還想請在座各位盡力配合,因為這畢竟是關係到每個人聲譽與生命的大事。」

  第84節:嫌疑(3)

  「那你現在還等什麼呢。」雷鳴沉凝著臉,似已有些不耐煩,「這裡每個人都希望你找出真正的兇手,如果他真的在我們這些人中間的話。」

  秦歌走到冬兒身邊,眉峰緊鎖,似乎在想著從哪裡開始。冬兒想說什麼,卻被他揮手止住。

  「剛到這阿絲鎮,住進這彈官堂,我當時總覺得這名字好像在哪兒見過,卻一時怎麼也想不起來。直到童昊與柳倩的屍體被發現,我才一下子想到這名字原來是出自王維的一首詩。」他轉過身來,再走回門邊,朗聲念道,「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早達笑彈官。」

  他接著解釋道:「看過金庸《白馬嘯西風》的人一定記得這兩句話,它的意思是與你相交白頭的朋友走到你身邊,你仍然得抓著劍柄提防他會加害你。如果你的朋友平步青雲飛黃騰達了,你指望他能來提拔你,那你等來的只不過是一番恥笑。這兩句話的意思在我看來其實非常簡單,就是你不能輕信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連朋友都不能信,何況是憑水相逢的陌生人。」

  「你說的陌生人想必說的就是我們了。」張松低聲道。

  「我現在說的只是這彈官堂名字的由來,它跟我的意願無關。我只是因為聯想到王維的那兩句詩,再想到童昊與柳倩的死,心中有些感慨罷了。我們從幾天前一同出現在山谷中的客車上起,雖不能說患難與共,但也總算同舟共濟一回,我真不希望兇手會出現在我們中間。可是,現在,我們必須面對現實。」

  「那你就快點開始吧,我們也都想知道兇手到底是誰。」那邊的徐娟說。

  「現在,讓我們從容易些的地方著手。」秦歌停頓了一下,好像在調整思路「柳倩的死亡似乎比童昊要簡單些,她就死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我檢查過屍體,因為缺少必要的儀器,我只能根據我以往的辦案積累的經驗來做出判斷。我認為柳倩的死亡時間應該在昨天晚上九點到十二點之間。那段時間裡,柳倩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而且,那晚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外面的大廳裡一直都有人在,所以,兇手根本不可能從我們的眼皮底下溜進來,實施謀殺之後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去。所以,兇手只能是當時留在彈官堂裡的人。」

  沒有人說話,顯然大家都默認了秦歌的這番推斷。

  「那段時間,除了童昊,我們每個人都在彈官堂內。現在讓我們用排除法,我想蘇河和冬兒首先可以排除嫌疑,蘇河從頭到尾都跟我在一起,根本沒有作案時間。冬兒嘛……」秦歌沉吟了一下,「她是我妻子,我瞭解她,這樣的理由對我已經足夠。」

  蘇河依舊面無表情,童昊的死對她的打擊很大。雖然她跟童昊之間的感情只有那麼短短的半天,但童昊的死亡實際上破滅了她心中一個夢想。所以,她的憂傷之中還夾雜著沮喪。

  坐在她邊上的冬兒此刻眼中卻現出許多溫情來。

  沒有人對秦歌的話持有異議。

  秦歌往前走了幾步,走到擁坐在一起的徐娟和那五個模特兒小姑娘面前:「你們六位住在兩間房裡,自始至終都沒有分開過,除非你們同謀,否則,你們根本沒有做案的機會。」他轉過身來,向著黃濤與雷鳴的方向,「所以,我現在將她們六位排除嫌疑,你們大家不會有什麼異議吧。」

  還是沒有人說話,那六個小姑娘面露微笑,算是對秦歌信任的感謝。

  「排除這八個人,那麼,這裡現在還剩下四個男人。我回到彈官堂的時候,柳倩已經回房休息,那之後,我出門去找未歸的童昊蘇河跟雷鳴,回來後再跟蘇河冬兒去鎮務中心,再回來後,一直與蘇河張松呆在一起,直到今天早上離開。這樣,我再把我自己的嫌疑給排除掉。」

  「你不說我們也不會懷疑你。」黃濤說,「如果我們不相信你,根本不會坐在這裡聽你說話。」

  「謝謝你的信任。」秦歌走回門邊,轉過身來,目光在黃濤、雷鳴與張松身上巡視一番。黃濤淡然,雷鳴冷漠,張松凝神,三人不同的表情此刻在秦歌眼中都有些不太真實。做員警這麼多年,察顏觀色是他下意識的反應。黃濤淡然的背後隱藏著無奈,雷鳴冷漠裡夾雜著鬱憤,而張松凝神的表情背後,似乎有些期待。秦歌不知道,自己的判斷究竟是對還是錯,但是,他卻敢肯定,兇手一定就是這三人中的一個。

  「現在還剩下三個人,我想先說說張松。」秦歌看了張松一眼,後者臉上立刻露出緊張的神情。秦歌微微一笑,「你不用緊張,我只是假設一下,求證的工作還得留在最後。」

  張松木訥地苦笑,想說什麼,但嘴巴張了張,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張松具備做案時間。我跟蘇河冬兒從鎮務中心回到彈官堂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守在外面的大廳裡。而我們離開的時候,大廳裡還有好多人,也就是說,當我們走後,其它人都回房休息了,只留下張松一個人在外面。」

  當時在場的除了張松,還有六個模特小姑娘和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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