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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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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沒有人再猶豫,大家很快就走了進來,而且,女人們不顧那些條凳上的灰塵,一屁股坐了下來。到這時,大家才覺得又冷又累,還有些饑餓的感覺。 秦歌與黃濤此時並沒有放鬆警惕,他們看到櫃檯的一側有一架樓梯,房間左右各有一條走廊。他們分別走到兩邊,看到走廊裡各有幾個房間。這小樓外面看並不算大,但沒想到裡面卻挺寬敞。秦歌想到,如果今晚大家要想在這裡安心休息,那麼,首先得對這小樓做一番檢查。 他剛想到這裡時,看到黃濤已經走到了櫃檯裡面,將另外兩盞馬燈取了出來。 現在屋裡已經很亮堂了,光亮可以讓大家看清屋裡的每一個角落。秦歌手裡拿著燈在廳堂裡巡視一圈後,很快便發現窗框與門框上方,貼了一連串的黃紙,有點像農村逢年過節時貼的窗花門花。但窗花門花一般都用彩色蠟紙作為材料,再中間縷空成各種圖案。這客棧門窗上的黃紙顯然與那些不同,秦歌站在窗下抬頭凝視,看到每一張黃紙上幾乎都有一個人形的圖案。 「這些不是普通的裝飾圖案,他們都是神。」 秦歌回頭,看到說話的是那位民俗工作者樣的中年男人。 「在中國西南邊遠地區,萬物有靈是被人普遍接受的一種觀點。他們認為天地萬物和人一樣,都有精神魂魄,所以,天地萬物和人一樣,也有生有死。有了這樣的觀點,他們的神便越來越多,越來越光怪陸離,神在這些人的生活中,也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 秦歌沉吟了一下,指指窗上的黃紙道:「那這些都是什麼神?」 中年男人搖搖頭:「我也沒辦法全部都認識他們,這些神種類繁多,一般人家裡就有門神、灶神、牲畜神、醫藥神、送子娘娘和財神等,出了門還有日月神、北斗七星神、山神、閃電女神、雷神,再加上中國佛教與道教中的諸神,誰也沒法說清楚到底有多少神。」 秦歌苦笑:「這樣下去只怕神要比人多了。」 「那些神有很多本來就是普通人,死後被人神化就成了神。像各種職業的行業神,我們最熟悉的木工神魯班就是這樣。前些年,我在峨眉山大峨寺門前還見到一尊塑像,據當地人說,那人至少活到了一九二五年,因為捨身佛教,為大峨寺捐了許多錢,因而被奉若神靈。」 秦歌露出驚訝的表情:「原來當神仙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中年男人凝望著窗上的黃紙:「這些黃紙上的神我從來沒有見過,不知道我揭兩張下來帶回去,主人會不會責怪我。」 秦歌怔了怔,苦笑道:「這荒山野屋,你就想有人責怪你都找不到人。」 中年男人皺眉想一下,點頭,回身取了張凳子過來,踩上去小心地將兩張黃紙揭下。那黃紙一本書大小,紙頁粗糙,不知是用什麼工藝做出來的。上面紅色的油墨勾勒出一個人形來,人形圖案非常誇張,身子肌肉凸起異常強壯,猶如傳說中的力神一般,但一張臉卻溫和清瘦,額下還飄著幾縷長須,頗有幾分仙風道骨。更為詭異的是此人左手執一柄月牙形的利刃,上面還有鮮血滴下,另一隻手卻拿著一株草樣的植物,植物塊狀的根莖依稀可辯。 秦歌瞄了黃紙上的人像一眼,皺眉道:「這樣的神太過詭異。」 中年男人點頭,將黃紙折疊起來:「民間的智慧是無窮的,無論他們造出什麼樣的神來我都不覺得奇怪,有時候在他們心裡,神和鬼怪根本就沒有什麼分別,這其實表達了他們一種美好的心願,任何可以帶給他們好運,讓他們平安生活的人或者力量,都能受到他們的敬奉。」 中年男人轉向秦歌:「就像現在,如果有誰能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並且能帶我們脫離眼前的困境,我們把他當回神,又算得了什麼呢?」 秦歌怔一下,苦笑:「別說當神了,咱們就把他當玉皇大帝吧。」 第21節:屍店(2) 中年男人也笑,倆人的緊張的心情都舒緩了許多。後來秦歌知道了這中年男人叫張松,他並不是個民俗工作者,是個作家,只是這些年對民俗的東西發生了濃厚的興趣,所以才常常隻身到一些邊陲地區采風。他這趟出門,是想去雲南一個少數民族聚居的村塞,結果在即將到那村塞的前夜睡去後,醒來便出現在了這客車上。對發生的事,他也是百思不解,但他似乎並不太擔心眼下的境況,用他的話說,如果暗中安排這一切的人想要傷害這一車的人,他根本不用這麼麻煩佈置這一切,將這一車上送到這山谷的途中,他要做什麼都可以。 交談中,秦歌還知道了張松原來也來自海城。他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從北方城市來海城定居的,十幾年過去,「鄉音未改鬢毛衰」,他說話還保留著很多家鄉方言,因而秦歌跟他交談半天,都不知道他們都來自同一個城市。 秦歌有些興奮,能在這裡遇上老鄉實在是件挺高興的事,雖然,張松只能算是半個海城人。 離天亮的時間已經不多,大家此時俱都精神疲憊,但這建在群山之中的小樓還是讓大家覺得有些詭異,如果想在這裡好好歇息,那麼,有必要對小樓的每個房間進行檢查。黃濤跟大鬍子藝術家往樓上去,秦歌與張松分別檢查兩側的房間。沒多一會兒,黃濤跟大鬍子藝術家從樓上下來,樓上沒有任何異常,一共有六個房間,每間房裡都有床鋪,只是床上的被褥潮濕得都有了黴味。而秦歌與張松檢查的樓下房間,卻間間空空如野,甚至連門都沒有。而且,小樓其它地方的牆壁已經年代久遠早已斑斑點點滿是污穢,而兩邊走道的四個房間,牆壁卻涮得雪白,上面那層薄薄的石灰顯然新涮上去不久。 「小樓沒有什麼古怪,如果誰不在乎潮濕的被褥,還可以上樓去睡一會兒。」黃濤故作輕鬆地說。 沒有人願意獨自上樓,雖然此時又累又冷,但跟大家呆在一塊兒,心裡覺得踏實。印象裡好像有很多電影裡都有過這樣的情節,一幫人鬼使神差地聚集在一所老房子裡,然後不斷有人失蹤或者死亡,最後揭開謎底,要麼就是老宅裡鬧鬼,要麼兇手就潛藏在這一群人中。這樣的故事如果發生在你身上,你是否會覺得驚慌恐懼? 這麼多人圍坐在一起,但大家俱都無語,個個神情凝重,好像滿腹心事。秦歌看看黃濤,此刻黃濤竟也和大家一樣,目光呆呆地望著一個地方,神情沮喪。這樣,秦歌便想到了其實當官的也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有時候表面的堅強僅僅是做出來的一種姿勢。其實他自己也是一樣,身處這樣的境地,他也不安恐慌,但他是個員警,他必須很好地隱藏起自己心裡的畏懼。 只要你穿上了那身制服,那麼,不管何時何地,你都永遠無法擺脫一份責任。 「天就快亮了,大家說點什麼吧,這樣時間或許能過得快些。」秦歌故作輕鬆地說,「現在,咱們大夥都坐到了同一條船上,套句俗話,那是咱們大夥兒有緣,這輩子,這樣的緣份估計不會再有第二回了。」 「誰能告訴我這是哪兒,我們怎麼會到這裡來。」帶著哭音的一個模特兒小姑娘說。她看起來是那拔模特小姑娘中年齡最小的,雨水已經將她臉上的妝全部沖洗乾淨,此刻滿臉沮喪之中還透著些稚氣。 這樣的問題誰都沒法回答,雖然秦歌看著那張稚氣的臉,很想給她些安慰。此時何止是那小姑娘,再看看身邊的冬兒、無語的那少婦與大學生樣的女青年,還有趴在桌上的另外幾個模特兒小姑娘,她們臉上都流露出相同的無助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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