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與我擦肩而過(1)_鄧筱菊

一

　　第一章

　　詩人雪膚新近寫了許多愛情詩，她有一個全新的創意，就是出版一本寫真集，用她自己的照片配上自己的詩歌，人文相映，情景交融。她沒有對任何人說出自己的想法。她覺得完成這個工作其實很簡單，只要找一個會照相的人，把她的不再美好的身姿儘量表現得美好即可。她寫了一個招聘啟事，上面說：招聘一名攝影師，包吃包住，月工資八百。年齡三十歲左右，性別男，身高一米七零以上，身體健康，長相端正，獨身。最底下是聯繫電話和署名。她用印表機打出幾十份，貼在比較顯眼的路口電線杆上，然後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家裡，等著人來應聘。

　　啟事貼出以後，雪膚的手機就沒有停過。當天中午，雪膚接到第一個聯繫電話。她接通手機，「喂」了一聲。電話那頭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雪膚小姐，我看了你的招聘啟事，我願意幹這份工作。」

　　雪膚說：「那好，我們見個面，當面談一下，把工作情況說清楚。」

　　對方說：「我們今天晚上七點在達人電影院見個面如何？」

　　雪膚說：「好的。」

　　等到晚上六點，雪膚就渾身上下張羅起來。因為對方說話的聲音顯得比較成熟，雪膚選了一套深藍色的套裙，腳穿一雙白色平跟涼鞋，手提一個咖啡色真皮包。她來到達人電影院，打了對方的手機，對方說早已到了，雪膚趕緊把自己的衣著打扮介紹了一番。對方說：「我看到了。」

　　雪膚舉目四望，尋找著目標。忽然有個人朝她揮揮手，「嗨」了一聲。此人是一個矮胖子，已經禿頂。他提著一台照相機蹣跚地走過來的時候，雪膚被他嚇了一跳。雪膚問：「你就是黃先生嗎？」

　　對方說：「是，我就是。」

　　雪膚說：「你多大了？」

　　對方說：「四十五歲了。」

　　雪膚說：「我要求的是三十歲左右，你的年齡大了一點。」

　　對方說：「這就奇怪了，這又不是徵婚，還有年齡的限制，只要我會照相就行了。」

　　雪膚說：「不行，我這份工作任務很重，非青年人不能應付。」

　　胖子奇怪地瞪她一眼，生氣地走了。

　　雪膚一個人在大街上走了一圈，心裡想，我到底是在招聘員工，還是在徵求配偶呢？也許二者兼而有之。雪膚並不很清楚自己到底在追求什麼，她略顯蒼老的外表下面卻蘊藏著一顆生機勃勃的心，她的胸中有著浪漫的詩情。實際上，她無時無刻不在幻想著愛情，是的，她不愛修飾，這並不是她的本質，女為悅己者榮，環繞在她周圍的全是凡夫俗子，非癲即狂，她能向誰示愛呢？

　　第二個前來應聘的是個白白胖胖的青年。一張臉粉團團的，渾身上下肉嘟嘟的，飽滿的胸脯，圓肥的屁股。雪膚坐在沙發上，冷冷地看著來人。這個男人被雪膚這樣盯著，禁不住忸怩起來。的確，有幾個人抵得住雪膚這樣挑剔的眼光呢？那男人就這樣不安地站在雪膚面前，兩隻手不停地在相互搓著。雪膚點了一根煙，猛吸一口，把一個大大的煙圈噴在男人的臉上，懶洋洋地問：「今年多大了?」

　　男人用柔柔的聲音回答：「唔，唔，三十二歲。」

　　雪膚又問：「結婚了嗎？」

　　男人說：「結了，又離了。」

　　雪膚在沙發上直起身子，把頭朝前探著問：「為什麼離婚？」

　　男人有點畏縮地說：「她說我不像男人。」

　　雪膚哈哈大笑，說：「對，對極了，我總覺得你身上欠了點什麼，現在我知道了，你沒有男人味，是的，就是這個，你沒有男人味。」

　　男人有點不自然，說：「在家在學校我從小到大都是最聽話的兒子，最聽話的學生……當然，你如果聘我做事，我也將是最聽話的員工。」

　　雪膚用手指彈彈煙灰說：「我這裡不需要你這樣的人。」

　　男人聽了這話，有點木然，搖搖頭，又點點頭，不好意思地走了出去。

　　接連見了幾個，越見越煩，雪膚心裡有著說不出的失望，接下來應聘的人，雪膚也懶得見，一律在電話中就打發了。這天吃過午飯，雪膚躺在床上休息，恍惚間接到一個男人打來的電話，打電話的人自稱二十八歲，身高一米七五，長相英俊，雪膚聽著這個男人沙啞的聲音，心裡隱隱有點發慌，加上這個男人嘴巴很甜，口口聲聲喊著「雪姐」，頗得雪膚歡心，就在電話裡約了當天下午三點見面。

　　這天，雪膚破天荒地梳洗打扮了一番。她洗了頭，用發膜膏給頭髮加了營養，果然，她那頭又黃又稀的頭髮變得稍稍豐潤了一些。又從衣櫃裡找出一條水紅色寬擺荷葉邊裙，上穿翠綠緊身衣。自己在鏡前照照，倒也顏色鮮明，曲線畢露，在鏡子前轉了個圈，裙子舞成一朵花，雪膚喜不自禁。到了三點，門鈴響了，雪膚心裡有點發慌，又伸頭在鏡前照照，發現後頸頭髮有點亂，應該打點摩絲，雪膚想。可家裡沒有，雪膚一向不用任何化妝品，情急之下，她在手上吐了口唾沫，在頭髮上揉了揉，好容易把頭髮弄服帖了。

　　開了門，一個膚色白皙，頭髮微卷的男人微笑著站在眼前，果然是氣宇軒昂，儀錶堂堂。雪膚急忙把人讓進屋裡，連聲說：「請坐，請坐。」

　　男人很從容地坐在沙發上，從隨身攜帶的旅行包裡拿出幾本相冊，遞給雪膚，說：「雪姐，你看我這些作品，還可以吧。這一本是風景照。」

　　雪膚接過相冊，隨手翻了翻，看到上面有山有水，有草有木，顏色鮮豔，造型優美，連聲說：「OK，OK。」

　　又接過第二本相冊，男人指點著說：「雪姐，我最擅長的是拍人物照，我可以根據人物的特點，把人物最美麗的一面表現出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