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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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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朋友,普通朋友!」舒琴一邊說,一邊急匆匆地揮了揮手,就想溜之大吉。本來他們晚上聚餐,氣氛不錯,所有人都喝了不少酒,連董事長也有點半醺微醉的樣子,聽到她這樣說,於是點名叫住她,說道:「舒經理,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得給我們介紹介紹,沒准哪天就不普通了呢!」 老闆發話,舒琴為難起來,本來只是叫聶宇晟來救場,可沒想到把自己陷到這種進退不得的地步,她知道聶宇晟的脾氣,不敢胡亂說什麼,只好求助似地望著他。 聶宇晟看到這種情形,不能不替舒琴解圍,所以也就打了個招呼:「大家好,我是舒琴的朋友,在醫院工作,我姓聶。」 「聶醫生啊!」董事長笑容滿面,握著他的手,「我們王副總的病就是你替他做的手術吧,你好你好,太感謝了!」 聶宇晟說:「不客氣。」 「既然來了,不如一起去玩玩,我們正打算去唱歌!」 「不用了,我們還有別的事。」 在一堆人笑眯眯的目送之下,兩個人上車離開。舒琴松了口氣:「真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董事長還會來那麼一句。」 「沒關係,你想上哪兒去?」 「晚上光顧著應酬老闆們了,沒吃飽,你吃了沒?」 「吃了。」 「那送我回家吧,我去吃點宵夜。」舒琴將頭靠在車窗上,她開車的時候和坐車的時候,都不怎麼喜歡用空調,總是願意把車窗降下來,讓夜風吹動自己的長髮。她吹了一會兒風,突然問聶宇晟,「你今天為什麼心情不好?」 他正專注開車,隨口反問一句:「有嗎?」 「都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何苦騙我。你但凡心情稍好一點,對誰都是愛理不理的,今天還肯跟我們老闆搭話,說明你心情糟透了。」 聶宇晟這才瞥了她一眼:「我又不是變態,難道我心情不好才會應酬人?我替你解圍,還被你這樣說。」 「那麼要不要去喝點酒?慶祝下你生日。」 聶宇晟淡淡地說:「我不過生日。」 舒琴知道他的習慣,因為他生日正好同前女友生日同一天,所以自從跟前女友分手之後,他就不過生日了。她說:「我在往你傷口上撒鹽呢,你為什麼還這麼淡定。」 聶宇晟說:「什麼傷口,早就好了。不過生日是因為太累了,今天做了兩台手術,明天還有大夜班。」 舒琴笑了笑,她說:「對不起,我喝醉了胡說八道,你別跟我計較。」 她確實喝了不少酒,車子裡都是她身上的酒香,聶宇晟說:「你還是直接回家去吧,一個女孩子孤身去吃宵夜,你又喝過了酒,不太好。」 舒琴說:「沒事,我就是不願意一個人回去對著空屋子。」她有點傷感地說,「靜得像墳墓似的,覺得自己像個未亡人。」 把舒琴送到了地方,聶宇晟開車回家,想起她說的,自己何嘗不是有點不願意回家去,對著空蕩蕩的屋子?一段幾乎耗盡生命中全部熱情的戀情,把他和舒琴一樣,變成了外表正常,內心灰燼的未亡人。在生活中,他們仍舊像所有人一樣正常地活著,為了工作為了事業忙碌,可是一旦回家孤獨地待著,就像是一個囚徒,心靈的囚徒。 不知不覺,車子停了下來,他這才發現自己走錯了路。這條路並不是回家的那條路,可是他為什麼開車到這裡來? 他又想起那個晚上,自己開著車,一路跟在公交的後面,看著談靜下了車,他又開著車,跟著她慢慢地走。 這麼多年過去,隔著山重水遠的往事,也許愛情早就稀薄得像是清晨的一顆露水,在太陽升起之後,慢慢地蒸發。可是他的心卻是一個封閉的容器,不管這顆露水如何蒸發,始終都會重新凝結,然後彙聚,滾動在心的容器裡,無處可去。 他把車開到了那條小街上,然後停下來。他對自己說,這樣的事情,是最後一次了。早上當他把錢撒掉的時候,他就想,這是最後一次了。在向往事告別之前,他忍不住想要來看她最後一眼。 從此後,就當成是陌路人吧。 他把車燈熄掉,也許談靜早就下班回家了,也許她還沒有下班,怎麼說得准呢。就像一場愛情的結局,他曾經那樣千辛萬苦地愛過,最後,卻是一場惘然。他坐在那裡靜靜地悼念,是的,悼念過去的一切。 談靜終於回來了,雖然天色已晚,雖然路燈並不亮,可是在很遠的地方,他已經一眼認出了她。她背著孩子,一手拎著一個盒子,走近了才看出來,那是個蛋糕盒。 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母子兩個很高興的樣子,一路走,一路說著話,就從他的車邊走過去了。他聽到孩子軟軟嫩嫩的聲音在問:「媽媽,爸爸呢?」 他聽到談靜的聲音,說:「爸爸在加班。」 他一動不動地坐在車內,原本曾是他的愛情,可是早就與他無關。現在她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有人替她過生日,而自己,只是一個純粹的傻瓜。不過一切早就已經結束了,他慶倖地想,終於都結束了。 在昨天晚上接到她電話的那一刹那,在今天早上他抓住紙幣撒手的那一刹那,在剛剛聽到她溫言細語跟她兒子說話的那一刹那。 曾經有許多時候,覺得生不如死地痛苦,熬過來卻發現,也不過如此。這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當愛已成往事,而是你以為刻骨銘心的往事,在對方的眼裡,不過是早已遺忘的一粒砂。對方甚至會停下來,輕鬆地倒倒鞋子,把這粒硌腳的砂粒磕出來,不屑一顧。 聶宇晟,這麼多年你終於死心了吧。 他對自己說著,除了去買一個新手機,更下決心換一個新的手機號碼。 第二天談靜上班,值班經理突然把她叫過去,問她:「昨天的流水呢?」 談靜覺得莫名其妙,因為昨天下班之前,她已經列印了一份收銀機的流水交給值班經理了。 「我交給您了……」 「店長還要一份,去打吧。」 有時候收銀流水有問題,也會重新列印一份,談靜於是去重新列印了一份昨天下午的收銀流水,交給值班經理。值班經理翻看了一下,問:「一共賣掉四個生日蛋糕?」 談靜答:「是的。」 生日蛋糕這種東西不像店裡的其他西點,生日蛋糕雖然利潤高,但不見得每天都有人買。 「三個外送,一個當場做當場帶走。」 梁元安記得很清楚,因為昨天他是值班的裱花師傅。店長問到他,他馬上就回答了。 「那為什麼盒子少了一個?」 店長表情嚴肅,指了指操作間架子上放的生日蛋糕盒。店裡大的蛋糕盒都有清點盤存,但有時候有損耗,也是正常。 「我昨天替客人裱完蛋糕,裝盒的時候不小心壓破了一個,就丟了。」梁元安答得很輕鬆,「小李他們也看到了。」 「你昨天裱了四個蛋糕?」 「是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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