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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那一晚,安和一直把我緊緊摟在懷裡,好幾次莫名其妙地狂熱地親吻我,還有淚滴落在我臉上。那是他第二次在我面前落淚,我沒想到他如此捨不得我,後來我才知道他不僅僅是因為捨不得。

  安和離開了北京。

  我做夢都沒有想到,這一別,安和便悄然從我們的愛情中撤退了,而我還傻傻地在這裡等他,等他某天來接我回去。

  相聚有多喜悅,離別就有多傷感。安和走後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心都收不回來,我比以前更加想念他,而且回蕪平的欲望也更加強烈。

  安和每次在電話裡都安慰我再等等。

  他可知道,一個等字多難熬啊。

  其實他知道,而且他也知道等到最後的結局是什麼,只是我不知道。

  安和回去後電話漸漸少了,他的解釋是太忙了,忙意味著他的事業或生活也許有所轉變。我問他情況是不是有所好轉,安和說是的,我於是滿懷希望地憧憬著我和他以後的幸福生活。

  日子又慢慢恢復到安和來北京之前的樣子,我每天去藝術學校教課,米瑤去文工團排練節目,林寧偶爾請我和米瑤吃飯,貓貓走T台,或者晝伏夜行。

  這其間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是關於貓貓的。

  有天下午,我沒有課,貓貓也不用走秀,我倆在家裡看鳳凰電影台的電影《廊橋遺夢》,一個情節簡單的婚外戀故事,一部風靡了歐美又風靡了中國的影片。其實這部影片我上大學時就看過了,當時還不認識安和,並非刻意去看,只是為了欣賞一部獲過奧斯卡獎的影片而已。我估計貓貓也看過,不過她並沒有換台,所以我們兩個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看著,貓貓似乎看得很投入,一句話也不說,當然平時我們也不怎麼說話,因為不是很瞭解,所以沒有共同語言,即使說也是說些無聊的廢話。

  正看到羅伯特·金凱在雨中癡癡凝望弗蘭西斯卡等她做決定時,門鈴響了,我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面容憔悴,說找貓貓。

  貓貓看到男人有些意外,男人說想和貓貓談談,貓貓叫他出去,男人不同意。貓貓看了看我沒說話,我明白她的想法,可能是不想讓我知道她的事情,於是我進了臥室。

  男人和貓貓談了起來,起先聲音很低,聽不太清他們談話的內容。當然如果把耳朵貼在門邊是可以聽到的,只是我不想這樣做,我也懶得這樣做。我做人的原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當然有位偉人曾經批評過這種所謂的明哲保身的做法,只是沒辦法,如今這社會,要什麼雞毛蒜皮的事都去關心一下,那社區中心的大嬸大媽們就得下崗了。

  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說著說著竟然吵了起來,不過貓貓的聲音還是細細的,只是和平時相比有點不耐煩。男人按捺不住,提高了音調,抖出貓貓和許多男人保持情人關係的事情,給貓貓的定位是賤人,是狐狸精。

  儘管如此,男人還是央求貓貓嫁給他,還說他已經和老婆離婚了,多麼多麼愛貓貓,不能沒有貓貓等等,把自己的情形描繪得十分淒慘,讓人聽了覺得他是個情聖。如果他先前不罵貓貓是賤人、狐狸精之類的,我也許會對這個男人有些好感,或者說同情……

  後來不知誰打了誰一耳光,接著又是哐啷一聲,不知什麼打碎了。我怕貓貓出事,於是出來了,只見一地玻璃碎片,玫瑰花瓣七零八落,不知誰把窗臺上的花瓶打碎了。

  貓貓和男人看著我愣了下,貓貓揚了揚手,叫男人走。

  男人紋絲不動,看著貓貓,眼中有些痛苦。他突然撿起一塊玻璃碎片往手腕上一劃,頓時血湧了出來,滴在玫瑰花上,看來劃得不淺。

  我驚呆了,然而貓貓坐在沙發上面不改色,什麼話也沒說,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來點著了,神情專注地抽著,煙霧繚繞,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佩服貓貓的鎮定,如果某個男人為我做出這種舉動,我絕對會嚇哭的。

  男人面色如灰。我趕緊找來消毒水和紗布給男人包紮傷口,男人甩開我的手,我又抓起他的手,我可不想看他鮮血淋淋的樣子。

  男人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裡充滿了絕望,不知為何,那一刻我想到了安和,於是用心給他包紮了傷口。他沒有謝我,我想可能是他太難過了,被心愛的女人如此傷害不難過才怪。

  包紮完傷口,他盯著貓貓,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愛過我嗎?」

  貓貓無語。

  男人嘴角自嘲地笑了下,扯掉手上的紗布,黯然離去。

  紗布躺在地上,血跡斑斑。

  貓貓仍然神情專注地抽煙,沒看一眼。

  真是鐵石心腸的女人。我有點為那個男人可惜,堂堂七尺男兒居然做出這種幼稚的舉動,也許那一刻他被所謂的愛情沖昏了頭腦吧。

  我清理了屋子,貓貓打開電視,《廊橋遺夢》已經完了,電視裡在放廣告,是一則巧克力的廣告,看得人心裡充滿了甜蜜的情意。

  貓貓又點了根煙,抽了幾口,吐出一陣煙霧,對我說道:「葉眉,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壞?」她清楚她和男人吵架的內容我都聽到了。

  我不瞭解貓貓,也不清楚她的事情,所以我無法判斷她是好是壞,我沒有給她答案。

  貓貓自嘲地笑了下說道:「總之不太好,是吧?」

  我不好再沉默,於是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貓貓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其實我從來沒想過要與誰結婚,所以也從來沒有要求過哪個男人為我離婚,是他破壞了遊戲規則,把自己弄得那麼難堪,這事怪不得我。」

  「你真的有很多情人嗎?」

  貓貓吐出一口煙霧,淡淡地說道:「是的。」

  「你喜歡扮演情人的角色?」

  「也許吧,總之好過扮演妻子的角色。」

  「為什麼?」

  「我討厭婚姻,我見過失敗的婚姻,對婚姻沒興趣。」

  「你愛他們嗎?」

  「你是指我的那些情人嗎?你不覺得這個年代說愛有點荒唐嗎。幹嗎要愛他們呢,他們愛我就夠了。愛意味著別人大把揮霍你的感情,最後讓你渾身傷痕累累,被愛卻反過來,意味著你可以大把揮霍別人的感情。」

  「你覺得揮霍別人的感情快樂嗎?」

  「什麼叫快樂?人生不過如此。」她好像看透世間冷暖,厭倦兒女情長。

  一人有一人的人生觀,我沒話可說。

  「你有過情人嗎?」貓貓轉了話題,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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