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80後小夫妻閃婚實錄 | 上頁 下頁
四二


  這個moment充滿了戲劇的張力,沒有經歷過的同學們,是很難體會得到了。

  我爹站在門口,沉默了一秒,馬上喜氣洋洋地說,哎呀,兒子又帶女人回來了?

  我一陣瞠目結舌,天旋地轉,聖母馬里奧兄弟啊,你搭救我吧!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又」啊?

  空氣在瞬間被冷凍,我像是被凍結在冰塊裡的猛獁象,維持著瞠目結舌的表情。我更擔心的是,聽了我爹這樣說,Gigi會怎麼想我呢?這次我是跳進尼羅河也洗不清啦……

  我老爹全無心肺,似乎沒發覺這場面的尷尬,他的神氣就像是在動物園裡看猴山。又過了一分鐘,他似乎參觀夠了,淡定地說,兒子啊,那你忙吧,我去找保安幫忙搬。

  然後他若無其事地熄燈,轉身,關門,走開。

  房間裡又只剩下我和Gigi,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可是氣氛啊,為什麼變得有點尷尬?

  作為一個能言善辯的文學青年,此刻我撓著頭髮說,Gigi,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子……

  我在心裡打了自己一個巴掌,拜託,對白能不能不那麼例牌啊?

  Gigi把我的手從她脖子下抽出來,輕聲但堅定地說,老公,你去幫忙吧。

  我看著她的眼睛,裡面又是那種「我已經決定了」的神氣。好吧,別在Gigi面前顯出娶了老婆忘了爹的樣子,等跟老爹搞定了那些魚,回來再慢慢跟她解釋吧。

  這麼想著,我於是說,好好好,我現在就去,現在就去。

  Gigi在我鼻子上捏了一下,柔聲說,這才乖。

  我鑽出被窩,凍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天氣開始變涼了啊。

  我站在床邊穿衣服,嘴巴裡嘟嘟囔囔的,嘟囔一句就穿上一件。

  為什麼我攤上這樣個老爹?我套上了衛衣。

  三更半夜的釣什麼魚?我正在拉牛仔褲的拉鍊。

  要是有什麼千年魚精,帶著徒子徒孫上岸來算帳,我一定不幫你。我已經披上了外套。

  Gigi一直坐在床頭,看著我穿衣服。穿戴完畢後,我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小心翼翼地說,老婆你先睡吧,等我回來哦。

  Gigi把被子掩在胸口,允諾道,好啦,快去吧。

  我於是了門,又把房門帶上。都走到客廳裡了,我又折回頭去,打開房門,探頭進去說,那你等我哦。

  Gigi嗔道,朱□□!

  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好漢不吃眼前虧,我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乘電梯下到車庫,老遠就看見那輛紅色的福克斯,後門高高掀開,老爹一個人正在忙活。在我家這個社區,夜裡根本找不到保安,物管公司說是巡邏去了,實際上誰知道呢?

  老爹背對著我,正忙著把魚倒騰到另外一個桶裡,這樣子分成兩個桶,才能扛得動。車庫的日光燈下,我突然覺得,老爹的背影遠沒有我兒時那麼寬廣了。畢竟是五十掛零的人了哇。

  朱自清的父親在火車站買橘子給他,留下了雋永的《背影》;我朱□□同樣身為文人,是不是也學著來一篇呢?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條生生不息的魚,從桶裡一躍而起,啪一聲掉在地上,我趕忙走快兩步,把魚從地上抓了起來。

  我老爹看見我,興高采烈地問,兒子啊,忙完啦?

  我沒好氣反問道,你說呢?

  老爹沒心沒肺的級別非常高,嘲諷無效,怒氣免疫,他繼續興高采烈地說,兒子啊,這個女人比上一個好多啦。

  如果我是個閨女,在這個moment,我的指定動作就是一跺地板,然後嬌嗔道,爹,你怎麼這樣說嘛……

  呃,很可惜我是個男的,沒有資格這樣演。我內心的感情只可以用眼神來傳達,就好像梁朝偉一樣的。所以,我把滿腔的怒火,都在眼睛裡燒成兩個燈籠,死死盯住我爹。

  如果是正常人,被別人這樣盯著,一定會滿身不自在,懷疑自己是欠了對方的錢沒還;但是很明顯的,我老爹不是正常人,他患了神經末梢粗大感覺遲鈍症候群,那神經之粗哇,簡直是king size的……

  三秒鐘之後我放棄了眼神攻勢,直接開口抱怨道,爸,什麼上一個女人,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我老爹埋頭分魚,頭也不抬地說,你是帶過誰回家啊,那誰,叫什麼名字來著?

  我剛想答話,手裡的那條鱸魚,用力一摜又跳到了地上,很生猛地撅來撅去。我捉住魚尾巴,把魚頭用力往旁邊的水泥柱上甩,砰砰砰地砸暈。我在心裡念叨,魚啊魚,有怪莫怪,要怪就怪我爹吧,是他把你從海裡釣起來的。

  搞定了這條魚後,我才接上了老爹的話,我說,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

  老爹義正辭嚴地說,我管你是N年前的事,你帶過女人回家,就是事實。

  我一時無語,老爹又換了個腔調,語重心長地說,兒子啊,我都是為了你好啊,沒談過其他物件的男人,會給老婆欺負的。

  我一手接過老爹遞來的魚,口裡忍不住抗議道,這是什麼邏輯啊?

  我爹一本正經地說,男人是樹,女人是藤,她要是知道你沒對付女人的經驗,就會纏得你死死的,伸展不了,一輩子都得聽她話。

  我一時無言以對,老爹他是常有理,他說的話一聽就有問題,但又想不出怎麼辯駁他。於是我也埋頭幫忙分魚,把魚分成同樣的兩桶後,我們兩父子一人一桶,抱進了電梯。

  我爹問,兒子啊,你媽睡了嗎?

  我心裡記掛著Gigi,心不在焉地回答,啊,睡了,早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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