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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1)


  丁未歲,鳳陽、亳州並淮安等處,皆報黃河清一月。及秋,今上即位。先是,庚寅春甘露降於郊壇松,時憲廟親郊,禦齋宮,取以賜百官。翰林院進《甘露頌》,然是瑞實兆今上之在娠。至秋孟朏,乃誕。自古聖帝明王之降生不偶,蓋必有禎祥兆於先,而非人所預知也。況今上實太平天子,天意固有在矣。

  內監蟲蟻房,蓄養四方所貢各色鳥獸甚多。弘治改元,首議放省,以減浪費。所司白虎豹之屬,放即害物,欲殺恐非諒暗新政。左右以為疑,上曰:「但絕其食,令自斃可也。」

  戊申歲,縣丞徐頊上疏,請理皇妣薨逝之由,以複不共戴天之仇。疏下內閣擬旨,大學士萬安、劉吉、尹直俱在,萬、劉皆不欲行,只言請上自處。內臣將本去,尹複謂曰:「非不准行,只請上示寬嚴輕重之意,庶好擬旨批示。」逾三日,詢知本在御前。尹語萬、劉曰:「此本不出,徐必再言,或有他人言,必來問所以不行,將何以對?今須請出擬行。」於是內臣將本來擬,尹擬「法司看了來說。」劉曰:「法司便要拿人,且著禮部。」尹曰:「禮部吉凶禮文煩擾不暇。」萬即依劉擬。禮部覆本,請拘萬家親戚內眷曾經出入宮闈者究問。萬家實與吉通好,懼甚,私謂尹曰:「我與萬家多不往來。」尹慰之曰:「此事只宜寬處,若興大獄,株蓮蔓引,豈先帝之意哉!」劉喜曰:「盛德之言也。」少頃,太監覃安等將禮部覆本來議擬旨。萬曰:「何如?」劉曰「先帝存日」云云。覃搖首不然,久之,目尹曰:「先生如何說?」尹徐應之雲「宮闈往事,朕承皇太后洎母后宣尉明白,恁說的都是外面浮議,難憑訪究,姑從輕處」云云。覃曰:「好!好!」初,成化中皇妣紀氏得幸,有娠。萬貴妃既覺,恚而苦楚之。憲廟乃密令託病,出之安樂堂,以痞報,而屬門官照管。既誕,密令內侍近臣,謹護視之。及悼恭薨後,內庭漸傳西宮有一皇子,一二近臣,嘗請賜名付玉牒,或訪其外家,略加表異,使外庭曉然知之,不然,他日何以信服於天下?而大學士彭時又嘗托太監黃賜達雲:「漢高外婦之子,且明取入宮,今實金枝玉葉,何嫌而諱?」又有太監張敏,固厚結貴妃主宮太監段英,乘間說之。貴妃驚雲:「何獨不令我知!」遂具服進賀,厚賜紀氏母子,擇吉日請入宮。時乙未年五月也。即於十九日下敕定名,徒紀氏處西內永壽宮,禮數視貴妃。中外臣僚,喜懼交並。後紀妃有病,黃賜、張敏將院使方寶、治中吳衡往治。萬妃請以黃袍賜之,俾得生見。次日病少間,自是不復令診視。至六月二十八日卒,是日天色皆赤。以時享致齋,七月朔始發喪,追封淑妃。

  是歲,追尊皇妣紀為孝穆皇太后。哀冊有雲:「睹漢家堯母之門,增宋室真皇之慟。」上常謂其語語左右。曰:「此尹直所撰。」上曰:「朕固知之矣。」

  致仕南京兵部尚書王恕,陝西三原人。上在東宮時,已聞其名。至是,首降敕召之,改吏部,加太子太保。未幾,言官劾各處巡撫及藩臬官,內批黜革。恕以為不得其職,力求去,不許。既而南台薦入內閣,上曰:「朕用蹇義、王直故事,委恕吏部,若有謀議,亦無不聽。」三原為吏書,署於門曰:「宋人有言:受任於朝者以饋及門為恥,受任於外者以苞苴人都為羞。今動曰贄儀,而不羞於入,我寧不自恥哉!」一時帖然,無異議者。使非真誠積久而孚,亦自不敢書,書之適足以憎多口矣。

  戊申,陝西守臣奏天門開,人馬百萬自下。而浙江處州府亦報景甯縣北屏風山有白馬成群,首尾相銜,從牛首山迤邐騰空而去。

  都禦史馬文升奏令南京科道點閘大小教場操軍。禦史張昺、給事中周紘往點,亡伍者十之三。主帥成國公朱儀及太監陳祖生、蔣琮恐甚,因摭拾掩飾。朝廷命二人回話,乃直述所以,其事之醜益暴白矣。事下兵部,覆奏解之。有命補外,王太宰恕上章救之,不允。科道複力諍之,乃得調京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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